素嬈開門見山的問道:「薊州城中作亂的叛軍領,追殺太子,華城疫症,平度關外刺殺大燕使團的,這些,都是你的人?」
「這些事……我事先不知情。但你說的不錯,是我名義上的下屬。」
既然決定走這條路,甄聿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如實答道。
「因私礦案,假山匪,還有雲州牧齊湘死前最後那句『故人歸來』,再加神仙散,毒王經,以及方才說的那些事,我曾以為是同一撥人做的。」
素嬈神色淡淡,話音不疾不徐,好像在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可後來仔細想想,這不對,前面說的那些事都是意在挑起各方的矛盾,不顧後果的想要破壞社稷安穩。而且所用的手段更加簡單血腥,一副江湖做派。」
「而後面的,不論是神仙散,潛藏已久的齊湘,秦威,都與朝堂密不可分,所謀明顯不同。」
「致使我判斷失誤的最緊要的證據,是記載著華城疫症之毒和神仙散,以及骨醉方錄的《毒王經》。這是前朝之物。」
「種種巧合之下,我推斷對方是前朝舊人。」
「實際上,拿著前朝遺物的人就一定是前朝人嗎?並不一定。」
「自始至終牽扯其中的就是兩方人馬。」
「一方是由朝中高官在幕後操縱,上林郡私礦案,神仙散,雙生子,以及眼下盛京中折騰最凶的皇室血脈案。」
「另一方,則是甄兄你,或是海晏清河為主的,薊州作亂,挑撥離間,關外截殺。」
「使得你們被迫與其聯手的契機……應當就是關外被抓,送往燕京的那個人吧。」
甄聿情不自禁的撫掌,「不愧是以刑獄出名的女官,佩服。」
「那你不妨再猜猜,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素嬈看著他,沉沉出了口氣,「因為你們,才是那些前朝舊臣。」
聞言,甄聿面色微僵,旋即如釋重負的吐出口氣,「這麼多年來,藏匿身份,改名易姓,總怕被人認出來,現在反倒覺得,似乎不是什麼壞事。」
他收斂神色,正經一禮,「重認識一遍吧,在下景聿,前朝皇室後人。」
「甄兄,你倒是放心我。」
素嬈深深凝視著他,似笑非笑:「就不怕我去宮裡告發?要知道離氏皇族百年來從未放棄過尋找前朝後裔,這個功勞報上去,說不定當今宰輔的位置我都有望一試。」
甄聿哪兒能聽不出她話里的逗,搖頭笑道:「你不會的。」
她這個人心裡沒有規矩,尊卑,血統……甚至沒有什麼忠誠,敬畏。
她從不堅定的擁護誰,也不堅定仇恨誰。
一切隨心。
這是他最羨慕的地方。
「這可說不準……」
素嬈面色陡然收斂,笑意微涼,「甄兄,就算我相信疫症發生的那些事,薊州慘死的無辜百姓非你本意,但這堆砌如山的屍骨,成千上萬的性命,每一筆債,都是要記在海晏清河頭上的。」
「我知道。」
甄聿回望著她,神情鄭重,「血債血償,等做完我想做的事,勢必會給你,給這天下一個交代。」
「我信你,但其他人信不信,我無法保證。」
今日這桌酒,真論起來,是甄聿想與言韞喝的,他等在這兒是有所圖謀,她也是。
雙方心照不宣。
甄聿道:「他會信的。」
「你就這麼肯定?」
「朝廷危機四伏,這時候,他需要一個盟友,我會擺平海晏清河的麻煩,證明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