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宜在别院流连忘返,以免有心之人留意到阿姒。
于是这几夜,他歇在晏府。
与别院的风雅不同,晏宅连卧房布置都透着世家的雍容和威压。屋内烧着地龙,卧房宽敞华贵,晏书珩睁着眼,许久未能入睡。
头几日倒一切如常,但第五日时,他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地飘回小竹园,仿佛此刻躺在晏宅的是他的灵魂,但因肉身留在了那里,他只能飘回。
看着空空的臂弯,晏书珩不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
这人睡相堪称离谱。
他不在时,无人在夜深时替她掖好被角,她可会着凉?
还有自打他把方妪做的糕点带给她品尝后,她便一发不可收拾,可这人脾胃不大好,时常在睡前吃甜食,有几次还因为积食辗转难眠。被他约束甚至用别的事威胁后,这才收敛。
他不在时,竹鸢和郑婶心眼都不如她多,纵使他走前再三交待,恐怕她们也难以看住她。
馋猫。
晏书珩叹了口气。
又翻了个身。
。
晏书珩不在时,竹园虽因少了个人稍显空寂,但也算平静祥和。
阿姒找到了些消磨时光的事做,譬如叠叠衣服,再譬如凭着感知编些简单的绳结。每日也都会有大夫
前来施针,一番诊治下来又过小半日。
一晃过了九日,倒也自在。
只是每夜入睡时,身侧空空荡荡,阿姒偶尔也会想念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后背那般温暖踏实的感觉。
甚至是他指端和唇舌的捉弄。
这日晌午,天稍暖和。
阿姒照例施过针,在院中晒了会太阳,郑婶和竹鸢怕她无聊,陪她聊天,同她聊些民间趣事。
阿姒这才得知,郑婶竟是颍川人士。便问起颍川习俗。
郑婶从民间俚语,到年节仪式、婚丧嫁娶,在阿姒不断追问下,越说越细。说到丧葬之礼时,阿姒问道:“我怎么听说至亲父母和已嫁女郎去世时的讣告各有不同?所穿丧服也不同。()”
她把自己所想的说来,郑婶一抚掌:娘子说的没错,不过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分得这样细,普通老百姓活着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多心思管死后的事!我给大户人家干过活,他们办丧时……♀()_[(()”
妇人给她细细道来。
阿姒越往下听,心下越沉。
她似乎比郑婶更清楚这些琐碎环节,不像道听途说,而是真实经历过。
曾无意中想起的父亲是否真已不在人世?
阿姒甚至不敢细想,郑婶见她揉着额角没精打采的,想起娘子这几日格外嗜睡,也到了歇晌午觉的时候,便提议道:“娘子可是乏了?”
阿姒如今已能在院里行走自如,起身道:“婶子也下去歇着吧,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回屋便可。”
到了榻上,阿姒抱着被子,心想或许失忆对她而言也是好事。
但她随即否认了这个念头,若因为过往不堪回首便要遗忘,岂不是太懦弱?对她的亲人也是种背叛。
这一觉,阿姒竟睡了好几个时辰。她似乎做了许多梦,但支离破碎甚至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片段。
朦胧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处陌生地方,那是一间素朴雅致的房舍,有青色纱幔、竹木桌椅。
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现实,阿姒眨了眨眼,小屋慢慢消融于黑暗中。
原来又是错觉。
阿姒早已习惯了这种错觉,她今日实在是困得不行,便再次睡去,醒时已是黄昏。郑婶想起晏书珩的叮咛,忙询问:“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阿姒摇摇头,除去疲倦,她并未感觉有任何不舒服,饮过热水后也恢复了精神:“我是没睡好,一直在做梦。”
郑婶再三确认阿姒无恙,这才放下心,服侍着阿姒用晚饭。
。
转眼已至暮时,别院这边安静祥和,晏宅则灯火通明,宾客不绝,侍婢端着酒水来来往往。
丝竹渐起,正是觥筹交错时。晏书珩避开乐声,到竹林赏月。
竹叶交错,竹间深处亭子内影影绰绰,待上前时,他才发觉亭中有一对壁人正含羞带臊地握着彼此双手。
是晏七娘晏薇和陈九郎陈彦。
晏薇先发现了他,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