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王青羲和交出了一颗鲛人珠,此为鲛人族公主所落泪珠。鲛人珠可与主人相互感应,可助祁怀姜她们于茫茫人海间,早日寻到这个胡作非为的一族公主。
整个鲛人岛已经被海水倒灌,街道宫殿也是被毁的七七八八。
水,于鲛人一族而言,是赖于生存的一切,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也是他们最好的养分,但现在的每一滴海水,都成为了他们的敌人,似乎在宣泄着对他们无尽的愤恨。
并非北海这片海域在帮助五华与鲛人为敌,是因为五华若水是水的主人,是水本身。鲛人平日是可以控水驭海,但遇上水之一脉真正的意志,鲛人则处于下风,是他们需要水,需要生机。
镇海王站立在城楼之上,看着城中一片惨景,无力扶墙,鸾儿的出逃竟然造成这样的大难,自己如何跟众族人交代。
取得鲛珠,随着鲛珠指向,祁怀姜三人立即离开了渤海地界,就连平日里素有怜悯之心的祁落,亦是未有对鲛人族满街的惨状置评一字。
她们离开鲛人岛,取回马匹,三人一路往东,来到了辛州。
辛州城乃是大陆之上的二等城池,虽说不上是顶尖,但整城的规模也绝不容小觑,较之她们先前路过的所有小城乡镇而言,都非一个等次。
祁落才算是真正亲眼目睹由外殿之人与她所描述的那些山外风土人情。辛州城内一路所见八街九陌,车如流水马如龙,集市上挨肩擦背,沸沸扬扬,热闹非凡。
桑木殿不比水火两殿,为磨砺杀性,水火两殿自古就有在继承殿主之前,出山历练的习惯。以往书中,画中所见的一切,现时现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祁落自是满眼的好奇。更不说还有太多书上未曾记载的事务,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辛州如此繁华,街道之上随处可见高台楼阁,正街之上行人也是衣着华丽,但是路过城中小巷之处,祁怀姜却发现了了大量的流民乞丐,他们蜷缩在这个繁华城池的阴暗之处,身形佝偻,衣衫褴褛。与正街之上行走的路人,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
祁怀姜三人依旧是身着男装,身姿挺拔。正街之上分明是人山人海,却愣是没人凑上去挤她们,约莫是水火二人身上透着的煞气,实在重了些,就算是条路过的狗吠了一声,祁怀姜都有可能上去补一脚。
自北海而出,鲛人珠的指示也在不停的变化时而。时而往东,时而往西,随着鲛人族公主的移动,鲛人珠的所指也在不停更换。
祁怀姜东南西北的追,前后左右的跑,已经花上了不少时候。
她那点子稀少的可怜的“耐心”几乎已被消磨殆尽。她长年累月养成的冰块脸更是比以往更寒上了三分,无形之间形成了一个生人勿进的氛围圈。
珠子自进入辛州城内就停止了闪烁,这说明人就在城中,且未有再挪动。可这珠子又只能定个大概方位,再是具体就无法查探。
祁怀姜内心腹诽,这鲛人族的东西当真就同鲛人族一般,皆是废物!
于茫茫人海找寻一人,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可万事都讲究一个机缘。即便是祁怀姜她们也无法一言断之,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抓到人。
都说大隐隐于市,这话瞧来不是并无道理。辛州城内人来人往,驾肩接武的,想要找一个出逃的鲛人,怕是得花上些功夫。
不知不觉日头开始下来了,她们决定还是找上一家客栈,先行投宿再作打算。
就算祁落从未出过山,对山外的那点浅薄的知识层面基本来自于话本子。奈何她却有着无法言说的自信,自认对世俗的人情世故这块,全五华也没人比得过她,坚称此乃天性使然,亲人族。
且在她眼里,祁怀姜和祁傲早年的出山经历也谈不上多成功。
这两人虽在外游走过一番,但她们对山外之人的态度始终谈不上有几分和善。山外的日子里,水火两殿与生俱来的杀性
不仅未能被磨去多少,反是没了祁墨的管束,多年前她们干脆在山外痛痛快快地厮杀了个结结实实。
祁落觉得这一路是多亏有她,而且是只得靠她。
按照话本子套路的三步曲,一先投宿,二叫上一桌好酒好菜收买店小二,三为趁机打探消息。临了,祁落还不忘夸上一句,自己真是活学活用。
即便祁怀姜与祁落是满脸的不屑,就差脱口而出的“馊主意”三字。也阻碍不了祁落的将计就计,有样学样。
论到底,这钱皆是祁落以物换物赚的。顾及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一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二人极为默契地选择了闭嘴,对祁落那是一个听之任之。
一桌子的饭菜,甚至不忘喊上了两斤烧酒,祁落将场面做得那叫一个足。
小二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肤黝黑,手掌手背有着诸多的小口子,一瞧那就是双劳碌人的手。小二来来回回摆着酒菜,一次托盘放不下那么菜肴,使他在大堂与厨房两边不停奔跑。
小二额角冒冷汗,心道这几个客人好生奇怪,叫了一桌子根本吃不完的饭菜,又端坐不动,沉默无声却是气势压人。
“客官,你们的饭菜都上齐了。”小二切诺诺提醒着。
待人总算忙停,祁怀姜的视线从那双布满小口子的手上往上移动,直至挪到了小二脸上。
随着视线的聚焦,看清对方的样子,祁怀姜略略一顿,眼中瞳孔微张。
祁落和祁傲侧头同是看向店小二,皆是顿住了。她们面面相觑,眉宇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意味。
亚述赶忙摸了摸自己黝黑的脸蛋,莫非是他脸上沾上了什么怪东西,才引得三位客官这么盯着自己吗?亚述抬起胳膊,用衣袖使劲擦了擦脸,却不见有抹下什么。
亚述是个土生土长的辛州人,自小丧父,家中现有一六十多岁老母。小时读过几年书,其后迫于生计,十二岁就开始出来跑生活,当起了这客栈的跑堂。没人看得起他,或说根本从没人正眼瞧过他。
三位客官眼神凌厉,通身的好气质。此时此刻却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亚述觉着自己脸蛋越发滚烫起来,好在黝黑的皮肤底子,让人轻易瞧不出泛出的红晕。十七八岁的少年,被三个女子这样看着,觉着既不好意思又万分惶恐。
小伙憨厚,摸摸自己鼻尖,往后退了一步,全身绷紧,站的笔直。
一个二等城池客栈中的跑堂小二,即便不行卜卦之术,都能看出其面相之上,是遮不住的王贵之相。祁怀姜眼珠一动,将亚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此相若不是皇族流落在外的血脉,那便是山外新一轮的更替动乱即将来临的预兆。
可这些皆与五华无关,祁氏一脉从不会介入其中。祁怀姜默默收了自己的视线,仿佛刚才一切都只是亚述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