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若说钱粮之事,微臣也无能为力,多亏刚才刘大人所言提醒,微臣想起一件事。”裘良赶紧答道,“百姓无钱购置价格日益高涨的柴炭,可以用石炭(煤)代替,京中俗语有云,‘烧不尽的西山煤’,想来不是虚言。”
“裘大人有心了!”却不想刚才说话的刘栩无奈叹气,“石炭在京中多有应用,百姓赖以烹食(做饭),可惜以石炭烧火有炭毒(一氧化碳中毒)伤人,百姓以之烹食无妨,取暖却多有受害,更甚者举家尽没,老夫的手下就有一位大人不听劝,与妻子殒命于此。”
“这个。。。。。。微臣确实不知!”裘良面露尴尬神色,“刚才提起石炭,主要是下官手下有一位百户,去岁和今年都是以石炭烧火取暖,院中常备常用,他还曾在微臣家中做客时提到过,京城周边的柴炭只会愈发昂贵,早日换成石炭没有坏处。”
“哦?”这下御书房中各位大臣更加惊讶了。
“他一个区区百户,当真能想出这么多?”礼部尚书周贤(字廷儒)干脆很不信任的问出来。
“周大人误会了,他虽然只是百户,却也出身大家,乃是定城侯府二房子弟。”裘良赶紧解释,“我们两家乃是老辈的交情,一向多有来往,下官对他知之甚深,断无胡言乱语的习惯。”
();() “裘爱卿所说之人,可是名叫谢鳞?”安泰帝突然问道。
“陛下如何得知?”裘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混了这么多年小朝会,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被称为“爱卿”。
“这些日子多次有人提过他的名字,想来并非虚言。”安泰帝略一沉思继续问道,“他可曾说过,为何会断定柴炭价格会愈发昂贵?”
“他说是因为人口和。。。。。。嗯,发展。”裘良显然对后一个词语不怎么理解,“大乾立国将近两百年,正值国力鼎盛、人丁暴涨,京城一直作为大乾国都,百姓汇聚,就是只算烧火做饭,也足以将周边林木砍伐殆尽,更何况还有取暖及其他用火之事。”
这话一说,现场众人齐齐动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复杂,只是以前总体还算是天下太平,问题不明显,更无人点破;今年正赶上寒潮,这才把矛盾突出出来,此时一经解释,在场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无法理解。
“裘大人,这个谢鳞当真常用石炭,连取暖都是?”所以,户部尚书温远急忙开口询问,他除了管着朝廷财政,“户部”,顾名思义也要管辖户籍、田亩等人口百姓相关事务,“他真就如此胆大,不怕炭毒伤人吗?”
“这个。。。。。”裘良真不清楚,“下官只知道,他们家从来不买柴炭,只有少量买过干柴及柴草,想来是引火之用。”
“很好!”安泰帝从来都不是沉稳的性格,“戴权,你派个人传朕口谕,就说让他现在。。。。。。今晚入宫,说一下石炭取暖之事;裘爱卿,以他的身份,依例无此恩典,你就辛苦一趟,和他一起过来,只当是随员便可。”
“陛下放心,微臣定会办妥!”裘良一脸狂喜。
嗯,晚上被单独召见表示受重视,哪怕跟别人蹭好处也算。
“此事就先暂定。”安泰帝没再废话,继续看向众人,“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
“陛下,臣有本奏!”兵部尚书牛刚(字继宗,镇国公府承爵人)表情凝重的站出来,“以现在的严寒,边事恐有不稳。”
“牛大人怕是言重了吧?”户部尚书立刻表情阴沉,其他四位尚书同样眼神不善。
“牛爱卿何出此言?”安泰帝同样有些不解。
“陛下、各位大人,现在的严寒暴雪应该都看见了,京城之中尚有如此之多的百姓受苦,天下其他各处恐怕会更加严重。”牛继宗严肃的扫视众人,“只是,大家都想着大乾地面,可曾考虑过边关以外的建奴和鞑子?”
全场官员齐齐色变!
众所周知,寒潮雪灾基本都是由北向南,重灾区多在北方;这还说的是中原,关外和草原根本不用讨论,每年冬天肯定遍布风雪天,顶多大小和损失有差别,考虑到京城现状,那边必然已经非常惨烈。
他们会怎么办?
开春后入关劫掠呗,不然怎么安抚牧民,怎么弥补损失?
这也是千百年以来的惯例,明年很可能会有大战。
“牛爱卿以为如何?”安泰帝表情凝重。
“备战,或者先下手为强。”牛继宗立刻回答,但后半句明显被众人忽略了,“钱粮之事——”
御书房中一片冷清,无人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