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和老执事坐在桌边,正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看到他来了,陈盛笑道,“小老虎,过来坐,饿了吧?”
船舱里人满为患,热热闹闹,舱室的门一关,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只剩下两位仙长面对而坐,仿佛风都清雅了许多。
李承白在陈盛身边坐下,忽然对这样的安静无所适从,就好像有一只手将他从嘈杂的凡尘中捞上云端,亲人好友们似乎都已经隔得很远很远。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自己的后脑勺被人大力的摸了摸,他抬起头,对上青年含笑的目光。
“别怕。”陈盛温声道,“你只是多了一个家,其他
什么都不会变。”
李承白想起昨日母亲的话语,他抿起嘴角,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陈盛手下的本子,李承白没念过书,也不识字,他好奇道,“陈仙长,你在做什么?”
“工作日志,用来记录出门后的大小事的。”如今少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自己人了,陈盛也不瞒他,倒是调笑道,“我们师门出去三组人马,只有我们带回来了你这个小苗子,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是啊,阿白,你可是我们宗门正式招来的第一个弟子。”老修士笑呵呵道,“也不怪宗主那么看重你了。”
“是这样吗?”李承白有些受宠若惊,他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宗门与宗主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什么都不懂,怕做错事情。”
老执事和陈盛都很看好少年的一点,便是他虽出生乡野,没念过书,却进退有度,从不因出生和见识短浅而自卑,反倒落落大方,有礼有节。
“我们没有那种穷讲究,硬要说的话,大师兄……也就是副掌门性格比较严肃,但你不要怕他,他是面冷心软的人,我们都是他带大的。”陈盛说,“至于宗主你就更不必担心了,她又温柔又善良,你一定会喜欢她。”
李承白懵懵懂懂地点头,就听到老执事笑道,“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你们大师兄小时候,说不定日后也有了不得的造化呢。”
老执事这样一讲,陈盛果然放下笔,认认
真真地打量少年一番。
他笑道,“您别说,还确实有点像。不过阿白俊俏,让人很想亲近,大师兄是天生冰山脸,也只有和宗主一起的时候才和颜悦色一点。”
李承白就这样听着一老一年轻两位修士聊天,说着门派发生的日常小事,慢慢他的心便定了下来,不再感到忐忑。
原来宗门也和大家庭一样,热热闹闹的,同门都是兄弟姐妹,会吵嘴会打架,也会害怕闯祸挨骂。
少年平复的心情,一直到看到窗外巍峨的高山与连绵不断的宫殿楼阁时再次提了起来。
好漂亮,这就是修仙者生活的地方吗?
飞舟没有在最高的山峰停下,而是落脚在一旁的山上。
到了外门山顶,不等李承白有别的反应,他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先是吃了一顿差点将舌头咬下来的美味佳肴,又洗了热水澡,换了柔软舒适的新衣服,陈盛将他领到一个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里。
“好好睡一觉,我就在隔壁房间。”陈盛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道,“到了这里就是回家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李承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衣服好柔软,被窝好舒服。又想到陈盛在隔壁,这里是他口中很好很好的宗门,少年竟然真的再无任何担忧,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少年在被窝里打了几个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模糊间察觉到太阳早就落在他的床铺上。
李承白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完了完了,他第一天就睡过头了,感觉都要中午了。
就在这时,陈盛正好推门进来,对上少年一脸惊恐的表情。
“嘿,你醒的真是时候,正好宗主也刚醒不久。”陈盛露出白牙,伸手将少年捞起来,“走,我们一起去,你早饭、呃,午饭就和宗主一块吃吧。”
啊?李承白傻眼了,这和其他村民跟他讲的不一样啊!
据说有的修士一个月才睡一次觉,日夜不眠的修炼;也有的村民神神秘秘地说修仙弟子三更半夜就要起床练剑,鸡未打鸣的时候还要去给师父见礼。
在他的脑补中,宗主应该是个温柔不失威严的中年剑修,像是村子里那个识很多字的先生一样。
可、可是宗主刚起床?他也不用去什么正厅大堂磕头,就要和宗主一起吃早、呃午饭了?
这个宗门、这个宗门完全和他想象得不一样啊!
李承白原先以为宗主怎么也要住在另一边的大宫殿里,没想到陈盛带着他一拐,走了两个路口,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就停下了。
“到了,这就是宗主的院子。”
……原来宗主和弟子们住同样的地方啊!
陈盛在前,少年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就听到他很高兴地唤了声,“宗主!”
然后不知怎么了,声音一下就低了下来,“大、大师兄……”
“人带来了?”一个磁性冷淡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李承白的
后背被陈盛托了一把,他向前走了几步,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想行礼,却怔住了。
宗主的院子和弟子们的院落格式相同,只不过院中并未摆放生活工具和修炼强身的器具,收拾得更加清雅风致。
青砖的院墙边栽种着一棵古树,古树的枝叶撑起一片树荫,树荫下摆放着石桌石椅,还有长长的木质茶几和摇椅,上面摆放着吃食糕点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