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有多崇拜、濡慕父亲,如今就有多恨他!
“父亲,我这个儿子,可从未出现在预言里过。”
“朝太初,除了自己,你谁也不爱!”
话音落下,里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许久之后,朝太初的声音传来:
“至少,我是你们的生身之父。”
“既然预言是假的,又何至于此?”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们所遭受的一切给揭了过去,仿佛他生了他们,他们承受一切都是应该的,不能指责他些什么。
一句“生身之父”,就要将所有的过去给抵消。
暴雨声里,朝照月捏紧了掌心,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朝今岁几乎要冷笑出声。
他可以害死阿菩一次;
他可以下令万箭齐发,把她射死在雪地里;
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剖去朝照月剑骨;
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让朝照月去送死。
他现在来问她:何至于此?
是啊,生身之父。
——因为这个,前世朝照月死前,她哪怕被利用、被当做一把刀,哪怕明晃晃的偏
心,她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那个时候她想,他到底生了她,算她还他的生恩。
可她那一世得到了什么?
万箭穿心。
她不会责怪朝太初的狠心和苛待,一一细数他的过错,因为那样太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了。
她长大了,她越来越接近天道,已经了足够冷酷的心性。
所以,朝太初没有听见指责、唾骂和哭泣,也没有听见反驳。
他只听见了外面的大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有窗外的电闪雷鸣。
她只是轻声说:“不是假的。”
朝太初不明白:“什么?”
她笑了:
“第二个预言是它编造的,但不是假的。”
“你忘了么?那个时候我没有诞生,它还是天道,就算是衰微得要死了,它还是名正言顺的天道。”
朝太初一开始不明所以,但是慢慢的,面色变了。
因为他突然间意识到了,天道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那是天地间的规则之神。
他随口编造的一句话,和普通的谎言,能一样么?
她蹲下来,和他对视:
“你猜猜看,它那时候可是天道,从天道嘴里说出预言,不管是不是编的,会不会变成真的呢?”
恐怕天道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它以为自己编了一个预言,却忘记了自己那时候可是规则之神!
所以弑父,是真的;
所以证道,也是真的。
虽然朝今岁不确定那个时候的天道衰微到了什么地步,力量还剩下多少,预言能够应验到
什么程度——但是至少,她可以确定一件事:朝太初一死,她就离天道更近一步了。
是拥有一部分神的力量呢?还是掌控天雷呢?
她不会选择哭诉、指责,仿佛这样才能一偿多年来的苦难。
她选择了用另一种更加冷酷的方式告诉他。
如同招魂的鬼怪,在耳边低语——
看,你多年来的噩梦,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