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舞艺和茶道等枝序自然是不敌,他一杯杯地喝酒,眼前都是模糊的,整个人有些飘飘然,脚下走路都像是漂浮在云端。
即使脸上还涂着厚厚的粉妆,也能让人看出他此时此刻已经醉了。
在最后一场比试中,枝序脚步虚浮地走向山下,他的眼前有点点重影,他掐住手掌心,疼痛使得他恢复了一点理智,可他也险些走到了一旁的客人身旁。
山下看见那客人伸出手想要去抓枝序的袖摆,脸色不知怎的黑下来。
他冷冷地瞥去一眼,那客人登时回神,讪笑了两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枝序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些站不稳了。
离回到位置只有最后几步路,他加快速度,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旁人散落的裙摆,一个踉跄,他往前扑去。
山下拽住他的手臂,让他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温香暖玉,粉面桃花。
山下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混杂着一点酒气,直扑鼻尖。
怀里的人其实是很瘦的。山下抱着枝序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厚重的和服就像是包扎花束的包装,将怀里的人紧紧束缚住。
山下抱着他,从视角上可以看到那脖颈后延伸下去的单薄的脊背,他的手往上伸出去摁住,稍微用力,可以摁到凸出的骨翼。
他抱着枝序好几秒没动,直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才稍微松开手。不过就算他松开,枝序也没力气自己再矜持端庄地坐稳,而是歪靠在桌子或者半倚靠在山下的肩膀。
枝序醉了。
他察觉到这一点,就想努力地清醒过来,可他脑子里一片浆糊,因为酒意浑身燥热,包裹着他的衣服让他感到烦躁。
而且麻泽还在火上添油。
“我赢了,你喝吧。”
麻泽用胜利者的姿态,将酒放在了枝序的桌前。
枝序抿唇不说话,也没有端起酒喝。
麻泽眯起眼睛:“不服输?”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山下就先不爽了。
“他都醉了,喝了吐我一身怎么办?”山下冷哼,“你们好歹还都是一个置屋的,你这样咄咄逼人,难怪成天只知道去勾搭别的男人,你的旦那恐怕也厌烦你了吧,所以才想着找别人。”
山下毫不留情的讥讽深深戳痛了麻泽的心。是的,山下的话没错,他的旦那的确要抛弃他了,因为他喜欢上了另一个置屋的新艺伎。
那个艺伎是女子,生得柔美,比他年轻,麻泽今天去看了一眼,看见他们拥在一起,怒火烧得他整个人都要疯掉了,而更多的,是恐惧。
他年龄也不小了。
失去了旦那,再重新找一个,是难上加难。所以他毛遂自荐盯上了山下,即使失败了也没有后悔。
可凭什么他被山下厌恶到泼了茶水,花了妆丢了脸,那个小小的,甚至连三味线都没拉熟的舞伎能得到山下的青睐?
因为年轻漂亮吗?
麻泽惨白着脸,他强忍着嫉妒,低声对山下道歉,随后道:“有输有赢,玩者才开心,况且大家都看着,不知道山下君给出败者的惩罚是什么?”
山下其实已经后悔了。
不过不是后悔要给枝序惩罚,而是后悔要在那么多人面前给枝序惩罚。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直接反嘴说不玩儿了,厢房里面还坐着他家族的人,正等着看他笑话。
“我的惩罚,是给败者卸妆。”山下还是说出了口。
妆容是歌伎们的装饰,换言之,也是一种穿在身上的衣服。
茶屋里的艺伎与客人很多,若是卸了妆出去,恐怕翌日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麻泽眼睛一亮。
枝序不知道这一点,茫然地抬头,与山下对视。
山下的手握上了酒杯,若是麻泽输了,他可能会直接把酒泼上去,胡乱抹掉妆容,可面前的人不是麻泽。
他的手指沾了酒水,摁到了枝序的唇上。
柔软的唇瓣仿佛也充斥着香气。
枝序下意识要躲避,可他一动,才发现肩膀早就被牢牢抓住。
看着还有些稚嫩的男人逼近时,竟也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枝序双手徒劳地挡在胸前,要推阻对方。在场的所有人也看出了山下的意动,没有人说话,直到……
唰——
木门两侧被猛地推开,枝序骤然看向来人,眼中迸发出光亮。
“很抱歉,打扰各位了。不知道我们家的半玉,是否给各位添麻烦了。”
清润低柔的嗓音犹如溪水般悦耳动听,枝序伸出双手,寻求庇护地喊:“野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