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喜欢是肤浅的心悸,还是纯粹喜欢那张脸、那具肉。体,或者是她依赖的那份安全感。
在怀疑谢三郎之前,罗纨之先质疑起自己。
罗纨之带映柳回了扶光院,她也有想过先离开谢家,和映柳一起住到廖叔的小宅子去。
一来映柳毕竟比她的身份更加尴尬,二来在外面她更方便和廖叔联系。
不过这个想法被三郎两句话就打了回来。
“常康王还未死心。”
“是我哪里没做好么?”
罗纨之还没有那个能耐拿自己冒险。
更无法面对谢三郎的“质问”,他没有哪里不好。
过年前的这段日子里,建康平静也不平静。
罗纨之时刻留意着外界的消息,但皇帝的死一直并没有传出来。陆家在皇宫势力很大,处理又及时迅速。
最着急的常康王几次进宫想要打探消息都无功而返。
谢公在皇帝“不能出面”的时候,完全肩负起了朝中绝大部分的决策。当然即便皇帝在时,也不过是象征性坐在一旁,附和地点一点头。
皇帝在与不在,好像从来也没有多大影响。
至于陆家,他们虽然有心想要蛇吞象,但尚没有那个能力独揽大权,还要处处依赖谢公维持时局的平静。
()陆家与谢家便井水不犯河水般,反而客气起来。
宫里的陆太后借刺客一事,背地里处理了一批宫人,听闻华林苑的幽池水都染红了。
轩鸟自知自己势单力薄,管住嘴巴才能保住性命,及时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要走的那天还偷偷来找过罗纨之,向她道别。
“陛下为小人取名轩鸟,轩鸟意味着鹤,小人就道,鹤如此高洁之物小人怎么配得上,陛下就笑说,‘谁说是你了,那是吾喜欢’。”轩鸟擦了擦眼,“皇宫小人是不能再回去了,就如陛下所愿,做一只闲云野鹤吧!”
又一个人勇敢地离开了建康。
外面的世界未见得更好,但似乎总有带给人一种美好的希望。
常康王闹得越凶,成海王和谢三郎反而沉寂下来,甚至一连好几天,谢三郎都待在扶光院没有出门。
罗纨之也似乎恢复如常的生活。
虽然穿着缟素的衣裙,但也难掩她的如春绽放的丽颜。
她没有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压垮,反而表现出来一种被风雨催长的生命力。
无声却壮阔。
她积极生活,也努力料理严舟留下的生意。
罗纨之与谢三郎还时常在一起,三郎继续教她弹琴。
因为心静,她很快又学会了几支曲子,有时候两人还能共奏,一人坐右边控七弦,一人坐左边抚十三徽。
或偶尔是谢三郎抚琴,她弹琵琶。
一般而言,琴与琵琶的音色并不和谐,琴音浑厚低沉,琵琶清脆高昂,二者努力靠近,也才算勉强能够听入耳。
“琴还是与萧合时更加协调,勉强与琵琶时,琴音变急,琵琶声沉,就失了原本的韵味。”罗纨之抱着琵琶转过身,手掌压着弦,很快止住了声音。
她闷声道:“可见并非所有乐器都能相配。”
谢昀没有压住琴弦,令那琴音犹在两人之间回荡。
“是么?”谢昀笑道:“我倒是觉得琴音低沉,琵琶清越,各有所长,又互补其短,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正月初一元日到临。
旧岁换新,建康城里一派热闹,宫廷里也例行举办朝会。
这是一年之中的大事,百官和各地使臣要入朝参拜皇帝,而后皇帝要与他们共同饮酒用膳。
罗纨之还以为皇帝身亡的消息到今日会瞒不下去,可谢公与谢三郎回来时却面色如常,外面更是只有喜庆和喧闹,没有哀声与丧钟。
“大殿龙椅前立有琉璃屏风,屏风后‘皇帝’端坐’,除了‘因病’不能发声之外,行止如常。禁军严防死守,常康王也未能靠近一步。”
罗纨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