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播种到如今,韩灵儿昔日种下的种子,经过她几个月的悉心栽培,已经开花生果,顶多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成熟采收。
等中午吃完饭,她一如往常收拾好工具,本想从小路去后花园给自己的菜浇水施肥,可刚还没翻出去,就听到偏房那头传来一阵训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哭声。
不用多想,定是安平又犯了错,被晴嬷嬷训了。
“唉,可怜的小孩啊。”
她摇摇头,准备竖起耳朵听一听姑侄俩在说什么时,小果慌慌张张从外头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
“生什么事了,怎么连你也慌慌张张的?”
小果站在屋内,叉着腰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接着说:“您快去看看吧,晴嬷嬷要赶安平出府,还要把花花给打死!”
“你说什么?花花被现了?!”短短几句话,就让韩灵儿心头一惊,没来得及多想,急忙撂下工具朝着偏房赶去。
没等走到,就听到偏房内传来晴嬷嬷的声音,“好你个小妮子,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将它带进来,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
再然后是安平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姑母您饶了花花吧,它才六个月大,不会咬人的。”
等推开门进去,就看到安平满脸泪水,将被吓得嗷嗷直叫的花花护在怀中,无论晴嬷嬷如何用力拉扯训斥,也不肯放开怀抱。
“慢着嬷嬷!”
韩灵儿大喊一声,将混乱的场面镇住,然后走上前将安平拉到身后护好。
“夫人,这件事您别管,今日我必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不然日后她就翻了天了。”晴嬷嬷怒不可遏,想将安平重新拉到身边,却被小果拦住了。
韩灵儿眉头紧蹙,看着吓坏的安平和花花,先低声安慰了几句,而后仔细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就在刚才,安平趁着中午晴嬷嬷在外忙碌的时候,就打算端着准备好的饭菜偷偷去喂花花,可晴嬷嬷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竟悄无声息的跟着安平去了西侧小路,将安平逮了个正着,也现了被带进府里的花花。
之后就生了眼前这一幕,晴嬷嬷对安平的行为倍感愤怒,不仅扬言要把花花摔死,还要将安平自个儿赶回老家去。
“夫人,您与少主成亲数月,想来也知道少主平生最怕狗,可我这混账妮子竟然不管不顾,非要把这个孽畜带进府里,您说,倘若少主被这只孽畜吓到了,可如何是好?要我说,不如趁早把这个孽畜处理干净,免得少主看见了害怕。”晴嬷嬷气冲冲的指着安平,但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安平又哭了起来,拉着韩灵儿的衣角说道:“姐姐,花花很乖的,不会吓到少主,您别把它杀了。”
“姐姐?!你个混账东西,简直放肆!我平日教你的东西,你全当过耳风了是吧!”晴嬷嬷闻言心中怒气更盛,若非中间隔着小果与韩灵儿,一定能冲过去打安平两巴掌。
“好了嬷嬷,我知道少主不喜欢狗,可花花怎么说也算一条生命,怎能说杀就杀,况且安平才十岁,您让她自个儿怎么回去?”韩灵儿道。
“对啊嬷嬷,您先消消气,趁着少主没有回来,我们商量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就好了吗。”小果夹在中间帮腔。
晴嬷嬷怎可能就此消气,仍旧气哄哄的说:“我作为姑母自然会想办法,但她既然把这个孽畜偷带进来,坏了规矩,就得知道后果!夫人,您今日若轻易纵容了她,日后可怎么掌家?让下面的人如何信服?”
规矩,又是规矩,这两个月以来,这两个字就像魔音一般,在韩灵儿的耳边挥之不去,就连吃饭睡觉都必须严格遵守,她早就厌倦了,她不明白,为何活生生的人,一定要遵守这些冰冷的条文。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只知道要想让人信服,全凭自己的本事,不然只会让人阳奉阴违!难道在您眼中,规矩大过一切吗?就连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比不过吗?”她再也忍不住,将心中对晴嬷嬷的不满全说了出来。
晴嬷嬷显然没想到韩灵儿会这么说,不过她并非无理,辩解道:“当然不是,但既然定了规矩,那就必须严格遵守,不然,所有的一切都会乱套!”
“既如此,您当年为何还要违反宫规?”韩灵儿问道。
这个问题深深刺痛了晴嬷嬷的心,让她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韩灵儿见状继续说:“安平才十岁,连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您又何必强求于她。”
晴嬷嬷的面色凝重,眼中的怒意消退许多,可她的固执并未减退分毫,回驳道:“正因我知道违反规矩的下场,所以我必须让她遵循,免得她步入我的后尘!夫人,您可是五少主府的女主人,更是荣国的郡主,如此带头违规逾矩,可曾想过后果!”
“后果如何,事在人为。”韩灵儿没想过,也不愿意想。
晴嬷嬷见韩灵儿这副神情,心里十分惊讶,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怒道:“好,既然夫人您铁了心要保下这个孽畜,那就别怪老婆子我不留情面,待少主回府后,我定将今日您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少主,让少主来定夺,顺便好好整治一下这府里的规纲。”说罢甩开小果,大步离去。
“嬷嬷,嬷嬷您别走啊,万事好商量啊,嬷嬷!”小果还想上前阻拦,却无济于事,只能扭过头劝起韩灵儿,“夫人您这是何苦啊,您与少主成亲还未半年,怎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夫妻情分,况且中秋在即,万一被国君知道您与少主不和,可如何是好?”
韩灵儿当然不想和赵珩闹别扭,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定会为自己惹来麻烦,可就像晴嬷嬷说的那样,既然自己当初选择保下安平和花花,就该想到会有一天事东窗,也得承受后果。
“罢了,随她如何。与其想着怎么讨好别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
安平毕竟是晴嬷嬷的亲侄女,即便晴嬷嬷再怎么生气,也只是嘴上厉害,不会真的将安平赶出府,反观花花,它的归宿是个难题,若被丢出府,定会被外面的人当成流浪狗,被人抓了吃狗肉也说不定。
“小果,你消息最灵通,去府外打听一下有没有想养狗的人家。”
“夫人您是打算将花花送人?”
韩灵儿点了点头,如今留肯定是留不住了,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花花的性命,“安平放心,姐姐不会让花花被人遗弃的。”
“我相信姐姐。”安平很懂事,尽管心里不舍得,但也明白这是花花唯一的活路。
韩灵儿内心沉重,可面对安平,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拿出手绢为安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