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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与丛林（第1页）

跟着水流走总有好事生，尼可这么想着。

这里原本是一条又深又宽的城市河道，大小不一，所有权不同的汽艇航行其上，儿童在河畔闹腾着，大喊着。而如今已多年无人清理淤泥，人造的护岸被泥土和植物掩埋侵蚀，早已没有了曾经规整的模样。河床抬升，两岸淤积变窄，房屋大的汽艇无法再航行其上。对于尼可来说，这一切变化是好的，取水很方便，肥沃的泥沙之上生长了不少可食用的植物，足够支撑这几天的旅途。

“河啊，河啊”这个行走在河边时不时低头看手表的十五岁身影自言自语着。

“人啊，人啊，一天要说三万字的话，不说而憋着呢？语言就要退化。”这个留短又有着大大眼睛的孩子有些急躁地用敞开的大衣扇了扇风，露出了贴身的深灰色衬衫。

周围并不热，只有二十度出头，对于尼可来说还有些微凉。

一千两百米，一千两百五十米，一千三百米，一千四百米，一千四百五十米。

一开始，尼可听到警报就停下脚步准备明天出，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行走的距离越来越靠近一千五百米红线。

去挑战！

去挑战那一千五百米，去挑战那手表所说的规则。

也许手表在胡扯呢？这种终极法则太扯淡了吧。况且那个手表自顾自地说完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法则之所以成为法则是因为你想要反抗它啊，不然它就不叫规则了，而是内化为一种习惯。”尼可想不起来这是听谁说的，在什么时候知道的，但确实是有人说过这句话。

算不清过了多少天，像是要消解尼可烦闷那样，手表“开口”了。

“我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在听完我的话之前你先不要干任何事。”

尼可一惊，随后喜悦盖过了惊讶，语极快：

“啊？？？你说话啦！再跟我多说几句吧，啥都可以，求求了！”

这次等待望向手表的这双翠绿大眼睛的不再是沉默。语气沉稳的少年的声音再次从手表中传出：

“我想提醒你，你大衣左口袋的那些果子有毒，虽然跟你之前检查过的另一个无毒果子很相像，但是这个果子是剧毒的。”

尼可深吸一口气，赶紧把左口袋装的四个绿色果子扔了。现在手表上显示五点多，差不多是包餐一顿的时候了，如果没有手表阻止，那几个果子很快就会进肚。

“还有就是，我认为你做的很不错，能忍受这么多天的孤独，非常厉害。”

“啊，谢谢。对了，那么……有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给我布置些什么主线任务或者支线任务吧，好心的手表……”

“这不是游戏，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你是真正自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你刚刚做的那样，可以踢石头踢个三四个小时，可以把岸边石块全部用来打水漂，可以胡乱哼着自创的旋律，可以观察植物的纹理脉络……我看你之前过的也挺开心的。”

“啊？”尼可并不是在疑问手表如何跟长了眼睛一样知道这几天尼可做的事，或是不理解手表说的话，从语气语调以及神色上来看，更像是对这个回答感到失望。

当然，显示着距离原点一千一百米的手表感受到了这种失望感，又补充道：

“如果你需要我的建议，那么相信自己那句话，跟着河流走总会有好事生。这城市与原始丛林没有什么区别，在迷茫无助的上古时代，人类的祖先就是紧紧跟随着河流，寻找食物，建立村庄，探索这个世界。”

尼可白皙的脸有了红润，精神了不少。

“好！就听你的。”

…………

又这么走了数日，前几日的干劲被消磨殆尽。野菜野果能提供的能量有限，尼可感到自己变得不再如此前那般活力。

“啊啊额额额额……好累啊，明明只走了五百多米。”尼可找了个相对舒服干净的地方顺势一倒，“开躺，开躺……再给我讲个故事吧。”

“在原点的规则出现前，曾有一位音乐旅行者。”手表绘声绘色地讲着，“每旅行到一个地区，他都要寻找一个人多，有乐器的地方用当地的乐器演奏一原创的曲子。”

尼可调整了下姿势，感到更舒服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八岁那年，他跟随父母出航，船只遭遇风暴，被卷到一片陌生的地方。船上数十人缺乏食物和淡水，更糟糕的是遇见了原始部落，双方语言不通剑拔弩张。正当要起流血冲突的时候，部落中的萨满唱起了歌。歌声沉稳缓和，如凄暗森林之中点亮火堆时的咔沙之声平慰众人，使人安心。几位会些乐器的乘客也以柔美动听的音乐回应。双方就这么放下武器，转向合作。”

“哇。”

“因此，船上的人与部落的人友好相处，后来成功脱险。那位八岁的孩子见证了这如同神迹一般的现场，现音乐可以越语言，越社会的差异，便立志要用音乐串联起整个世界。这就是他出的动机。”

“后来呢？”

“他的音乐在旅途之中打动了无数人，得到了极高的赞誉，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总体来说是一趟很美好的旅行。”

“总体？”

尼可挑着字眼出疑问，手表沉默了。

“他的结局很坏吗？”

“……因为音乐并不能越一切差异。最后，他旅行到一个极度保守的地方，却被当地新出现的一种非常前卫的音乐风格所吸引。天真的旅行者深深地为这种音乐倾倒，不眠不休地创作了一曲子在当地演奏。然后……他在继续赶路的时候被当地的两位农夫没有理由地杀死。”

……

一日，沿着河流的道路被多个倒塌的高楼堵住了，让人只能尝试在废墟的夹缝之间通行。

尼可身上这件白色的大衣质量好的出奇，经历了数不尽的刮擦依然没有一丝破损。

戴上兜帽后，尼可在废墟中小心翼翼地穿梭。身材瘦小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出来了————能轻松穿过很多成人无法通过的缝隙。

侧着身子从透着光芒的缝隙中出来后，眼前呈现的是一个如神迹一般的存在———“村庄”。

这是一个在旧有城市的小区上建成的村庄。小区内还未坍塌的房间修有各种加固措施，且分别执行不同的功能。

黄绿色的楼屋与河流边的作物还有古人服装的居民映融一体，一颗光滑的圆球立在小区中央，倒影出周围长方体的石碑与住房。

“有人啊！”尼可看了一下手表，距离原点七百米，还很安全，也许应该进去了解一些情况。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