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无论花开不开。
暖阳斜照,映在他脸边,有种难以描绘的洒落,平白叫人挪不开眼。
小院里静谧无声,只剩下清风拂过花叶的轻响,悄悄的,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对少年人。
沈如晚静静地看着他。
很清静,眉眼安宁,神容很淡,看不出心绪,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看。
她既不羞赧,也不脸红,只是细细瞧着他眉眼到唇角,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里里外外都一点点拨开了看明白。
长孙寒唇边含笑,凝神回望,任她目光打量逡巡。
沈如晚忽而挪开目光。
她偏过头,又去看花圃里的藏袖白棠,青丝云鬓横斜,只留给他纤白的侧颈。
她只顾着看花,好似压根没听见他方才说的话,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什么都比不上她眼前那株湛湛然放着灵光的藏袖白棠。
长孙寒微怔。
他目光一点点挪了过去,落在那一点纤白的肌肤上,没留意,眉眼间流露出些迷惘困惑,好似指望能从这纤细背影里琢磨出她的想法。
“呃——”他罕见地磕绊,开口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想明白究竟要说什么,什么进退得宜、处变不惊都成了笑话,原来他也一样跼蹐仓皇。
这感觉十分不似他自己,长孙寒张张口,又微妙地合上,短暂地为这片刻狼狈而沉默。
“嗯?”沈如晚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长孙寒凝在那里,没有
立时回应。
他目光落在她背影,琢磨不定般沉吟着,院落里静谧,只听见他自己胸腔里砰砰的声响。
沈师妹没有回答他。
她这样平静轻易地扭过头去,好似无事发生,似乎已是无言的婉拒了,识相的话,他最好就此打住,以后仍能囫囵地相处如常,就像寻常同门师兄师妹。
长孙寒是聪明人,这本不需要多琢磨的,他该懂的什么时候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沈如晚,”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思量,可他非得问个明明白白,不要那点囫囵暧昧,“我喜欢你。”
“是么?”沈如晚短短地“嗯”了一声,有一点仓促,可背着身看不分明她神色,也辨不出那平平语调里的情绪,“你……喜欢我?”
长孙寒拿定了主意,坦然说,“没错。”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如晚又问。
长孙寒顿了顿。
“从见你的第一眼起。”他慢慢地说。
沈如晚猛然回过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你——”她颊边一点红晕尚未消退,回过头来时才想起,顿在那里一瞬,又收起愕然来,故意板着脸看他,“清清白白?君子之交?问心无愧?”
“长孙师兄,”她哼笑,拖长了语调,“你怎么说得不一样?”
长孙寒目光落在她颊边未褪的红晕上,眼睛微微一亮,唇角忍不住地勾了起来,心口砰砰,他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子,也很坦荡,“若不这么说,我怎么
来见你呢?”
不过是自欺欺人。
沈如晚忍啊忍啊,最终还是没忍住,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她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笑,可一瞬风轻,好似也在她身边驻足凝定,生怕惊扰。
长孙寒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那,”他声音有点轻,也像是云定风止,“你的意思呢?”
她是怎么个想法?
他已倾诉衷肠,是接受还是拒绝,她怎么想的?
沈如晚不回答。
“如果我说,我只把你当师兄,清清白白,你会怎么办呢?”她反问他,“你想过吗?”
长孙寒默然一瞬。
“那我也坦然接受,绝不再来纠缠。”他定定地看着她,“沈师妹,请你放心,这点气度我还是有的。”
她若无心他便休,既然已说明白了,若还要纠缠,那他成什么人了?
不舍归不舍,她若无意,他岂能强求?
旁人敬他为蓬山首徒,他也要对得起这一声师兄。
“沈师妹,请你务必顺从本心答我,无论你对我是有意还是无意,我都接受。”他郑重万分,“若你对我无意,直说无妨,我今日从此门中踏出,往后绝不打扰,日后宗门内相见,只当是寻常同门。”
“我只想要你一句真心话。”他说。
沈如晚凝神看他,很奇怪,长孙师兄在她记忆里永远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好似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求而不得,这一刻其实也是,光影斑驳地照在他侧脸上,他眼瞳幽邃,
片刻不离地注视着她,神色专注之极,看不出一点紧张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