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为太子的姜元,断断不会用别人用过的棺木,这里躺着的,定不是姜元。“
站在那具摆放在马车架子的棺木旁,姜再起这样想着。
“里面躺着的,千万不要是姜元。”
姜再起再一次默念道。
此刻没有人比他更想姜元还活着。
深吸一口气后,他才迟疑地掏出火折子,吹了吹,让它出现火光,然后随手一抬,一用力便推开了棺盖。
这二手棺盖本就轻薄,一推,便一头碰地,露出了里面的尸。
在晃悠悠的火光映衬下,一具尸便呈现眼前。
双目像死鱼般圆瞪着,可以看出死时的眼神是有多么的怨恨和不甘。
这具尸虽死去半月,面容有些浮肿,但能确切地辨别出主人的身份。
这便是姜元无疑。
这是姜再起化成灰都不会忘记的面容。
“他是不可能死的。定是金蝉脱壳之计。”
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姜元的确死了,少年仍是不愿接受。
不顾熏天的臭气,少年径直伸手掀开死者胸前的衣服。
他记得姜元胸前有一块手掌大的红色胎记。
下一刻,少年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暗红色的衣物下,只见已开始腐烂的血肉和蠕动的白虫,却是不见一块皮。
少年顺手掀开剩下的衣物,才现,自头颅以下,姜元全身的皮肤都被人剥掉了。
而方才碰到的硬邦邦衣物,原本应该是素衣的,是被血浸染才变成这般暗红色的硬物。
谁人对他下这么狠的手?有人比自己更恨他吗?
“是谁?是谁杀了姜元?是谁识破我的计划,从中拦截?莫非是她?”
“我离杀死姜元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他回到通州的藩王府,按我的部署,他定是必死无疑。”
“我不甘心,谋划了半年,居然功亏一篑。”
恼恨交织的少年,咬着牙关,紧握拳头,对着那棺木一拍,让原本本就不经摧残的二手棺木一下子四分五裂了。
棺木里的尸也因此各散东西。
尸的头颅阴差阳错地滚到少年的脚下,少年对着地上的头颅自言自语道:“你一定还活着,是吧。你总是在骗我,这次,你也定是在骗我。你放心,不管你躲到哪里?我定有方法让你现身。你只能死在我手上,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活出个人样。”
随后,少年一跺脚,“砰”的一声,便一脚将那颗头颅踩的粉碎。
这一脚的动静引起了屋内休息侍卫的注意。
紧接着,一阵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响起,慢慢靠近那个存放棺木的草棚。
可等他们一靠近草棚一看,不禁傻眼了。
棺木和尸全都散落一地,腐烂尸体的恶臭刹间弥漫在空气中,白花花的蠕虫更是遍布满地。
有几个年轻的护卫当场就忍不住,转身吐了出来。
带队的教头,脸色乌青,看来也是强忍着不适。
而此时的姜再起早就翻过围墙,离开了驿站,隐没在夜色里,自然是听不到驿站内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相比那些侍卫的难受,少年姜再起的心里更是不好受。
走在羊肠小道上的姜再起脚步虚浮,正深一步浅一步踩在石子路上,神情恍惚,内心悲痛,无比绝望。
少年指着天怒问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老天,你若有眼,应当让这心狠手辣的姜元多活一段时日,让我能亲手杀了他,并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我是一个十足的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何要赶在姜元的前头,赶到通州提前布置谋杀?为何不紧盯他的行踪,这样便没有让那人得逞的机会。那他就不会死在别人手里。”
怒问上天后,姜再起陡然瘫软着身子,自责起来,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元已死,我已经报不了当年他毁我之仇,报不了了……我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我还能做些什么?我,这么一个疯子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仇人身已死,可恨仇未报!复仇成功本在望,可恨临门一脚,却被人捷足先登。
世间万事最让人饮恨的便是差一点。
这其中悲戚无奈的滋味,姜再起此刻是深深体会到了。
姜再起失魂落魄地步向崖边,嘴里喃喃念道:“我这样的一个疯子,我还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