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几月了!科举不是在春时吗?你不去京城,来杭州干嘛?”王玥芸听他口音并非杭州人士,忙问道。
高荣说道:
“姑娘不知道吗?朝廷自前年下旨,说道我大睿幅员辽广,感南方学子进京路途遥远,遂每年春闱各设南北两处,皆由礼部主考,北方学子自在京城,南方学子便是在杭州。”
王玥芸沉凝半晌,开口道:“听着倒是件好事,你们南方学子便是方便了不少。”
“这都是皇上的恩典,我等安敢不怀感念之心。”
“感念个屁。”王玥芸冷冷道,“前任皇帝便是个糊涂蛋。”
高荣微微一怔,说道:“姑娘慎言,不过听说这项旨意乃是当今某个王爷的意思,听闻他曾在朝堂上力排众议,方使我等南方学子有了今日之便。”
高荣说完,又大口嚼着手中的猪头。
“光吃猪头,你不腻吗?”王玥芸问道,“你吃酒不吃。”
“我。。。。。不曾吃过。。。。。”高荣道。
王玥芸起身从香案上拿过自己先前用过的酒杯,满满斟上了一杯。
“试试!”
“我不敢,我没喝过。”
“就当陪我嘛!”
高荣为难地看着王玥芸,小声道:“这是姑娘方才用过的。。。。。”
“你嫌我了?”王玥芸故作嗔怒道。
高荣直摇头。
“那要不我用杯子,你使这个喝?”王玥芸提起酒坛,拍了拍坛身。
高荣也直摇头。
“那就别废话了!”王玥芸道。
高荣听她如此豪迈的语气,也顿时豪气骤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这便是了!”王玥芸笑道,“回头你可别跟你父母说,是杭州的王姑娘逼你喝的。”
“我没有父母。”高荣此时刚饮完杯中酒,脸上呈现一幅扭曲的面容。
王玥芸自觉说错了话,两人之间又陷入尴尬的境地。
尴尬之际,在蒲团上坐着的高荣突向王玥芸挪近了些许,后者反射般将身子向后仰。
“你干嘛!”王玥芸道。
“姑娘你莫误会。。。。。”高荣歉声道,“你。。。。。。再给我舔点酒。”
王玥芸噗一声笑了出来,顺手提起酒坛给他倒了一杯。
“我是爷爷带大的。”高荣说道,“我从小没了父母,是爷爷一手将我拉扯大。”
“我幼时曾见过父母几次,他们总说是在锦官做买卖,等迹之时,便接我跟爷爷同去。可到了后来,他们渐渐没了音信,同乡的人也渐渐搬离,再也打探不到他们的消息。”
王玥芸见他诉说心中之事,也不打岔。
“几年之后,我也逐渐晓事,知道父亲母亲回不来了。爷爷总告诉我,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是高家唯一的接班人。。。。。”高荣苦声道,“其实哪有什么接班!我家世代贫寒!但我爷爷所说的,叫我读书,叫我习历家经典,这总是没错的。”
“爷爷交不起那乡里的私塾费用,便携我去央求乡里的先生,那先生姓戴,我始终是记得。爷爷跟那戴先生说,只要让我读书,无论今后功成与否,他余生都做牛做马,报答戴先生的大恩。”
“我爷爷编得一手好背篓,在那之后,他编了好多各式的背篓送给戴先生。后来或是被我爷爷打动,先生许我进堂听书。”
王玥芸听后,心中亦颇有一丝感动,又给他斟满了杯中酒,轻声道:“你爷爷如此待你,你当不负他之期。”
“说来惭愧,”高荣道,“地方乡试。。。。我第一年落榜,爷爷听后便去求那地方官员,直到第二年,方才在榜上有了我的名字。”
“再后来,我去问乡里的戴先生,我说我家境贫寒,上有阿爷需供养,是否能去应朝廷会试。”高荣顿了一顿,饮了一口酒道,“我当永远记得那日,戴先生一边饮茶一边说道:‘人生在世,是不太需要别人建议的。’”
王玥芸喃喃重复道:“人生在世,是不太需要别人建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