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余生顺遂,不要受困于有我?的过往,能够了无负担地前行。
……
要走得远远的,断绝他的念想?。
二十岁的邵棠怀揣着这样?一厢情愿的想?法?,在获得学校的公?费交换名额后毅然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她要离开这个伤心地,远离曾经深深辜负了她的我?。
二十二岁的卓熠同样?一厢情愿,他兀自揣测她行为的背后动机,抽筋拔骨般斩断着自己残存的奢望和?念想?。
那时才刚退伍不久的他正磕磕绊绊地带着卓越艰难重启,其实是没什么钱也没什么资本?的,却还?是倾他所能,暗中将她求学路上的荆棘尽数斩平。
之后的整整六年,他从往日骄傲夺目的少年卓熠变成了如今性子淡出了名,好像什么事都?不太有所谓的卓越董事长。
而她身上也再不能瞧见大?学时活泼热心的影子,她几乎完全封闭了自己的社交圈,似是怕一闲下来就会控制不住想?他一样?,索性将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对学术的钻研上。
直到?变故突如其来,邵棠的父亲在体?检中查出了肝癌晚期。
自知时日无多,当了一辈子军医,也见多了生死的邵院长并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恐惧。
他只是放心不下阿尔茨海默症日益严重的妻子,以及自从儿子去世?,从未有一刻真正走出阴霾的女儿。
于是他思虑再三?,到?底翻出了那封儿子六年前留下的遗书。
特战队被委派的任务一贯危险性高,为了以防万一,成员有在出发前为家人留下遗书的传统。
邵荣的遗书当然也在葬礼后和?骨灰一起送到?了他们家,邵院长因此在遗书中窥知了这件关?乎女儿一生的大?事。
爸,妈,如果我?没回来,有件事需要你们知情。
邵荣在遗书中写道。
棠棠和?卓熠领结婚证了。
原来他们不仅谈恋爱没能瞒住家里,领证结婚同样?没有。
邵棠从小就漂亮,邵荣因此练就了火眼金睛,身边哪个野小子对自家妹妹有想?法?向来瞒不过他。
当哥哥的都?不甘心妹妹被轻而易举地哄骗走,所以他才不时拿爸妈一度钟意周晨骁和?卓熠逗闷子,非把这位女生缘极佳的卓大?少爷逗得着急上火不可。
后来他们确认关?系,早已拿准妹夫标准审视卓熠的邵荣也是第一时间嗅出了他身上散发的甜蜜恋爱气息。
继而见妹妹一副鸵鸟附身,迟迟不知如何对家里开口的模样?,邵荣不得不好哥哥做到?底,先去爸妈那边帮她和?卓熠打好了预防针。
卓熠的能力人品邵家人有目共睹,既然和?自家闺女两情相悦,除了木芳舒会有点担心两家家世?方面的差距,邵荣和?邵院长都?觉得可以先让二人处处看。
至于偷领证一事的曝光则完全是巧合,前往云南前邵荣回了趟家,刚好妈妈要给邵棠的床换洗被单被罩,他过去帮忙拆,一不小心就在邵棠的床垫下抖出了这张结婚证。
爸,妈,你们别怪棠棠,也别怪卓熠。
卓熠的妈妈过世?得早,如今又失去了父亲,棠棠总不能看他连个能递遗书的人都?没有。
再说他真无牵无挂我?带他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放心,一门心思琢磨为国捐躯的有晨骁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邵荣写到?这里,大?概觉得自己往这封大?概率不会拿给父母看的遗书上写这些挺搞笑的,便果断收笔。
不说了,一不小心堪破这个惊天?大?秘密可给我?憋坏了,等我?把你们女婿带回来,他和?棠棠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再主动招供吧!
彼时的邵荣又哪里想?得到?,他曾势在必得地带回卓熠未能成行,而这封遗书也落到?了邵家二老手上,让二老通过这种心碎的方式得知了女儿的婚事。
邵棠离婚后走得果决,邵家在军区大?院里住了近二十年,邵院长和?妻子自然不会将邵荣的死怪罪到?卓熠头上。
但他们清楚邵棠的性格,所以并没将自己这边全部知情的事情告诉给她,更没试图劝说她什么,只将一切的决定权交由她自己。
毫无疑问,邵棠和?卓熠那时确实是无法?继续以爱人的关?系相处下去了。
人生总是有遗憾的,如果两个孩子对彼此还?有情,那以后未必没有机会破镜重圆。
若造化弄人,他们终归有缘无分,倒也不必强求,这段感?情中没有谁对不起谁,谁都?只想?拼尽全力去给对方幸福而已。
两个都?是好孩子,都?值得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
为了能让女儿和?卓熠不被遗憾所缚,六年前的邵院长和?妻子选择将邵荣的遗书尘封。
而今六年过去,邵院长不只将女儿的消沉落寞看在了眼里,也从周晨骁及其他牺牲战士的父母那里得知了卓熠同样?不好过。
邵院长明白自己没时间等了,已经失去了儿子的他实在不想?看到?女儿再和?心爱之人错过。
“棠棠,既然放不下,就去找他吧!”
肝癌晚期,一切治疗不过徒增痛苦,同样?是医者的邵棠便顺从了父亲的心意,将父亲一起接到?了美国。
她,父亲,还?有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在那里共同度过了最后的平和?时光。
邵棠记起来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已经被癌症折磨得枯瘦,数日吃不进东西的父亲突然吃了一大?碗她做的粥,然后将她叫到?跟前,像她小时候那样?慈祥地抚摸着她的头,对她郑重其事地说出了这句话。
当天?晚上父亲平静地离世?,而她也在从殡仪馆取回父亲的骨灰时下定了决心。
她已经没有哥哥和?爸爸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她深爱也深爱她的男人了。
可是要怎么找阿熠呢,整整六年,她都?没和?他亦或他身边的人有过一点交集……
将父亲的骨灰送至位于北京郊区的墓地安葬之后,她独自一人开着父亲的旧车上了回市区的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