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要见你!”他话刚出口就被对方打断了,而且说完转身就走,仿佛半秒都不愿多等。
“哪个长官?”张启皱眉看向刘副官,后者解释道:“是战区司令部政训处的长官,张兄弟我们快去吧!”
张启默然点了点头,摸出怀表看了下,时间已是凌晨4点半。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上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小雨,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刘副官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的军服,抱怨道:“上海这地方就这样,动不动就下雨!今天霜降过后,气温就一天比一天冷了!”
张启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就想起那些8月份从广西出发时,直到现在还只穿着草鞋和单衣短裤的桂军兄弟。
死了的自然一了百了,但还活着的,在接下来的天气里又该如何度过?
反正上面那些大人物们,只会嘴里喊着响亮的口号,心里却打着自已的小算盘,然后以民族大义让小兵们去送死。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些来自贫苦家庭的小兵只不过是廉价的炮灰,打完了再招就是,何曾有人真正关心过小兵们的死活?
他们甚至愚蠢地以为,只要能把日军的进攻拖延到“国联大会”召开,到时候西方列强就会主持“公道”,迫使日军退兵,就跟五年前那次一样。
所以,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前提是不能牺牲自已的利益!
“狗操的国民政府!”张启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跟着那周干事来到一间独立的宿舍门口。
房间的门窗关得很严,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人,而门外则站着四个同样荷枪实弹的警卫。
周干事转身对刘副官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刘副官连忙应道:“是!我就在旁边的团部值班室,长官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那周干事挥了挥手,就像赶苍蝇一般把刘副官赶走了,然后对几个警卫道:“面见长官不得携带武器,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话音刚落,身后那两个的警卫便贴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张启身上背包和所有的武器都收走了,包括那把长刀。
周干事看着那把长刀皱了皱眉,转身朝房间里喊道:“报告,人已经带来了!”
“进来!”里面一个冷冷声音道。
“是!”周干事挺直了一下身,推开房门,转头对张启道:“进去吧!”
张启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周干事身边半开的门洞里挤了进去。
这个房间跟之前的手术室格局差不多,只是中间砌了一道薄薄的单体砖墙,外间办公,里面估计是卧室。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点了一盏煤油灯,桌子后面椅子上坐着一个中校军官,正借着微弱的灯光在看一份档案资料。
张启的视力很好,进门时目光在档案上扫了一眼,就看清了那份档案竟然是关于自已的。
中校很年轻,大约不到30岁,穿着一身没有胸牌标识的灰色呢子校官服,没有戴帽子,两寸来长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
虽然坐着,但目测身高不低于1米76,一张圆脸红润白净,嘴唇上留着两撇当下流行的细细一字胡,儒雅中透着一股精明,看着不像军人,倒像是个纵横商海的商人。
张启进门后喊了声报告,那中校从桌子底下踢出来一个半尺来高的小木凳,头也没抬道:“坐吧!”
张启想也没想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就只在桌子前面冒出来半个头,他必须仰起脖子,才能看到桌子后面的中校。
过了大约一分钟,那中校才把目光从桌上档案资料挪开,定定地看了张启差不多十秒钟,忽然笑了起来。
“你就是张启?”
张启也笑了,他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墙上,道:“我是张启,但你是哪位?”
中校笑容一收,皱眉问:“你平时就是这样跟长官说话的?”
张启也收起笑容,道:“我平时也没坐过这么矮的凳子跟长官说话。”
“呵!有点意思!”中校从椅子旁站起来,继续问:“你多大了?”
张启道:“你刚才看的档案里,不都有吗?”
中校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你的档案?”
张启答非所问道:“我是神枪手!”
“神枪手?档案里没说啊!”中校又拿起档案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