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一次周元琛扮成商人前来吴越国,却非要将周三郎带上,一开始,周三郎的内心十分抗拒。
他知道长兄想要一统天下,可这些难道就不能依靠战场上的实力真刀真枪地拼杀吗?
图谋
长兄自己就能争善战,手下还有一干猛将,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都恨不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为什么长兄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屈尊降贵来与吴越国的这些权贵结交?
吴越国皇帝昏聩,朝中全是奸佞小人,在周三郎看来,根本就不值得长兄如此费心。
原本二兄见他不乐意,主动请缨要陪长兄来,长兄却不同意,最后他是被人从军营里直接被绑来的。
一路上他都与长兄赌着气,认为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好好操练,等到上了战场也能多杀几个敌军。
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遇见刚才碰瓷的事,周三郎这才有些触动,明白为何长兄非要带他出来历练。
有时候,光有武力是不够的。
就像刚才,众人都被黄脸汉子几人所蒙蔽煽动,难道他只靠“拳头”就能说服众人吗?
不行的。
几拳下去,事情恐怕会更糟糕,等到事情闹大,就会让金陵城中的有心之人注意到他们,坏了兄长的大事。
旁的不说,这金陵城中到处都是飞鱼卫的探子,若是被他们盯上,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猎犬撕咬上来,即便能全身而退,兄长这次过来的目的也全毁了。
所以刚才兰亭不仅是帮了他,更是帮了兄长。
因此周三郎对于周以琛什么信息都没问出来就将兰亭放走的事十分生气,认为兄长这是看对方是个小姑娘,就看轻了对方。
周以琛虎目一瞪,“你长兄我是这样的人吗?你个混小子!”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母亲胡老夫人当初在生三弟时将孩子扔了,把胎盘抱了回去。
周三郎自小就一根筋,他记事时周以琛的官职已经很不低了,所以三郎没吃过什么苦,人又单纯,若是将来只当个闲散王爷那也罢了,周以琛不会对他有太多强求。
可是周以琛雄才大略,不会做防备兄弟、屠杀功臣的那一套,他意在整个天下,那么身边之人都非要用起来不可。
论个人武艺,周三郎当排进天下战将前五,可打仗,靠的并非是个人之勇。
没有谋略,怎么能当好大将军甚至一军主帅?
当初他能亲自统领大军,让彭越等人为辅,现在他既然坐到了九五至尊的位子上,很多时候就不能随心所欲。
正是出于这个考量,周以琛这次才会特意将周三郎带出来,期望他通过历练能有所长进,可三郎他心性单纯,离自己期望中还差得很远。
周以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叹息,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啊。
“那位姑娘是个有成算的,既然她不愿意告知身份,总是有自己的考量,若是穷追不舍,那不是报恩,反而得罪了人家。”
周以琛掰开揉碎地解释给周三郎听,谁让这个不开窍的是自己亲弟弟呢。
大齐在金陵城也有自己的眼线,用来调查兰亭一个小丫头的信息自然易如反掌,可周以琛却不会这么做。
“那位姑娘应该没说假话,她帮你不是为了图你的回报。且我给她留下了齐掌柜的地址,若是有需要,以她的聪慧绝对不会吃亏的。”
周以琛摇头,刚才那小姑娘分明狡猾如狐,自己这个傻弟弟还担心别人吃亏,有这功夫还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
弄清了兄长的安排,周三郎面露赫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还是对不能当面郑重向兰亭道谢这件事有些遗憾。
谁知下一秒周以琛就面色一肃,“你可知自己今日错在了哪里?”
长兄如父,在周三郎很小的时候,父亲便去世了,他算是跟着兄长长大的。
虽说周以琛并不会一直端着长辈架子,但一旦沉下脸来,还是让周三郎这个七尺男儿抖了三抖。
“没有第一时间分辨出那是鸡血而非人血。”周三郎想也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对于这点,他十分懊恼,按理说自己也上过好几回战场了,见过的死人和伤患不计其数,怎么就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出妇人的破绽?
若不是好运遇见兰亭,自己就要被按上一个当街纵马伤人的罪名,更是连这车货物都保不住。
他不是蠢,现在仔细回想,也看穿了黄脸男子等人的险恶用心。
若是货物被哄抢一空,接下来兄长又怎么能凭借行商的身份在这金陵城进出,一想到自己险些坏了兄长的大事,周三郎后怕不已。
“兄长,你罚我吧!”
周以琛却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想明白,那些都是细枝末节,你最大的问题在于轻信他人,又对自己的判断不够自信!”
“以你的骑术怎么可能将人撞成那样?更何况事情一发生就引来如此多人围观,分明是事先计划好的。你既然有所怀疑,就该像那小丫头一样想办法破局才对,而不是绞尽脑汁回答对方的问题,实际上正好落人对方圈套,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不自知。”
原来事发生后,周以琛和彭越就在旁边,他们之所以不露面,是想看看周三郎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被周以琛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周三郎越发羞愧,不由回想起兰亭的一言一行,若是自己一开始就能这么做,事情也不会闹大了。
见周三郎若有所思,周以琛暗暗颔首。
从前这个三弟醉心武艺,旁的什么也听不进去,这次吃了些亏,能主动反思已是很好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