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志不清之下,谢氏承认当初是她故意指使赖妈妈污蔑黄莺,导致黄莺不堪受辱投井自尽。
事情曝出来后,林三爷第一个跳出来要休妻,得知了消息的老侯爷被当场气晕过去。
别问兰亭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她现在正跪在上房门口。
老侯爷这一晕,侯府的主子除了在城外兵营的林二爷,都要赶来上房,人群来去匆匆,并没有人注意到跪在角落里等候发落的兰亭。
屋子里,清晰地传出老夫人何氏痛骂林三爷的声音,“……你昏了头,休妻的话是能轻易说的?若是真将你父亲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整个林家的罪人!”
作为事情的核心,谢氏只要能动还是被抬了过来,此时正安置在西耳间,“你走、走开……别过来……我不过是打了你板子,是你自己想不开跳井的……”
谢氏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双眼发直,两条手臂不断地挥舞着,像是正在驱赶站在自己跟前的什么人。
看着疯疯癫癫,被吓得神志不清的谢氏,林三爷不仅没有丝毫怜惜,心中反而涌起一阵痛快!
“母亲,您可都亲耳听见了,谢氏这毒妇亲口承认了当年做局陷害黄莺!”
可这又如何?
何氏瞪眼,只觉被林三也这个拎不清的混账东西气得脑袋嗡嗡疼。
还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想通了这点,何氏忽然又心平气和下来。
“休妻?你真当谢家是吃素的不成?”她看林三爷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何氏虽是继室,却并非那种眼里只有后宅这一亩三分地的妇人,否则也不会嫁入侯府后,就牢牢将老侯爷的心攥在手里。
自打何氏入府,侯府最小的一儿一女都是何氏所出。
因此她本可以不理会三房的事,谁知老侯爷晕倒了,何氏考虑再三,还是将府中众人都请到了上房。
要是放在平时,她自然乐得见到庶子不成器,可眼下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三房夫妻两个人的事了。
且不说谢氏的父亲司徒谢贤深受皇上倚重,单独一个太子妃,就是林家不能得罪的存在。
要知道,今日的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
无论如何,太子妃都不会容忍娘家出现一个被休的姐妹,否则岂不是叫天下人质疑谢氏女的品性?
更何况,这些年皇上对当初跟随先皇打天下的武将越发忌惮,就连林老侯爷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老侯爷才五十出头,他为什么会退下?或许林三爷这个庶子不知道,何氏这个枕边人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皇上还念着和老侯爷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老侯爷又知情识趣地主动请辞,这才堪堪保全了侯府的地位和颜面,否则镇海侯府早就步了那几家被抄家灭族的后尘!
因此别说黄莺本就是自己跳井自尽的,就算是被谢氏将人捆上绳子扔进去,侯府也绝对不可能为着一个丫鬟去得罪谢家!
若林三爷是她的亲子,何氏早就将人捆起来打一顿了,偏偏是个庶子,轻不得重不得,还真叫何氏为难。
“说了半天,你不过是惧怕谢家的威势,可即便如此,侯府上下这么多人,也不能总叫三爷吃亏啊。”
林三爷没说话,何氏诧异抬头,却见开口的人是林三爷的生母姨娘刘氏,不由蹙眉。
刘姨娘年轻的时候就不甚得宠,如今年老色衰,寻常更是连老侯爷的面都难得见上一回。
今日好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闹一场的。
“不是我说,谢氏哪里有半点儿做人媳妇的样子?
她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这回可是实打实闹出了人命。
咱们三爷虽是庶出,比不得他几个兄弟尊贵,可他到底也是老侯爷的亲生骨肉啊,老夫人,您不能这么埋汰三爷!”
刘姨娘说着便嘤嘤地哭泣起来,也不管众人是个什么反应。
明明是个半老徐娘,偏还要做出一副二八少女模样,让何氏看了十分不适。
偏刘姨娘说的多半都是实话,想想谢氏连丈夫林三爷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将一姨娘当成婆母恭敬?
妻妾
何氏不好自降身份跟个姨娘一般见识,杨嬷嬷窥着主子的脸色出言呵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谁知这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刘姨娘立时哭天抹泪起来,
“我虽是个姨娘,却好歹在这屋里熬油似的几十年,为老侯爷生下一儿一女,如今却连说句话也不能了。老夫人好大的威风,让个下人来打我的脸,就是先夫人在时,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老侯爷晕倒,刘姨娘便觉着这屋里除了何氏,她便是第三个能说话的人。
被何氏身边的一个嬷嬷当众呵斥,刘姨娘自觉下不来台,撒泼打滚地哭闹起来。
“老三,你怎么说?”何氏捂着被气痛的心口。
就刘姨娘那么个糊涂东西,自己但凡接她的话都是自降身份,何氏看都不看刘姨娘,只拿话问林三爷。
她能忍,在里间给老侯爷伺疾的八娘子却不能忍。
听见外面的动静,她砰一声将药碗磕在小几上,又狠狠瞪了一旁的六娘子一眼,一撩帘子冲了出去。
五娘子一向以八娘子马首是瞻,自然不落人后。
六娘子担心生母和兄长吃亏,咬了咬唇,也不甘示弱跟了出去。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七娘子和表姑娘两个。
七娘子一如既往地瑟缩着低下头不吭声,手里不断扯着帕子,不知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