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矗立半晌,缓过神来时,他已是手足冰凉。
他仿佛能够听到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霎那之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就那样塌陷了。
“医生!”
“医生!!!!!”
他仓皇无措的咆哮,如受伤的狮子满眼通红,黑色的西装上早已染上斑驳的鲜血,怀中血液顺着她柔顺漆黑的长发一滴一滴洒落,在他的身后留下一地妖娆的殷红。
她惨白的手,无力地垂落着,大红色的裙摆,随着奔跑轻轻摇摆,如风中摇曳的玫瑰,如火如荼。
世界仿佛天旋地转,大脑一片漆黑无法思考,霍谭如机器人一样用力的将她绵软的身体抱紧,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不停向前,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嘶叫着……
“医生!!”
“医生!!!!”
可不管他多么竭尽全力的嘶喊,他的耳中都听不到半点声音,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从两旁经过的人群扭曲的脸如异世界的妖怪,他们用怪异的笑容盯着他,声嘶力竭的嘲笑着他的痛苦和恐惧。
于是他只能叫的更加的用力,即使要呕出心肺。
而不管他多么用力的抱着她,她无力的身体都似乎总是要从他的怀中滑落,只要一不小心,他的双手中就已经什么也没有,只剩下满目触目惊心的鲜红。
于是他下意识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
匆忙迎出来的医护人员,试图从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手里接过满身是血的女人,男人叫着医生,却又偏偏不肯放手,就像是生怕被任何人抢走最心爱人偶的小男孩,不停地挣扎、扑腾,愤怒的怒吼,声嘶力竭,歇斯底里。
天翻地覆,不停摇晃动荡的世界中,霍谭无力的伸出手,他想要抓住冷夏,脚步却沉重到无法前进半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冷夏被那些人带走,而他脚下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一点一点坠落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落地的那一瞬,定是粉身碎骨。
医院里人来人往,直到深夜逼近,三三两两,冷冷清清。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那鲜红色的三个字“手术中”,刺眼到让霍谭无法直视。
空空荡荡冰凉的走廊上,霍谭孓然一身的背影透着一种诉不尽道不明的苍凉,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拖出单薄而悲伤的影子。
漫长的时间如流沙在指缝中悄悄流过,无论怎么用力,怎么抓也抓不住。
他一会站着,一会蹲着,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又突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前死死盯着门槛,半晌,又用双手用力抓着头发慢慢蹲了下去。
但破晓时分的光芒穿透云层,洒下一地的瑰丽,霍谭不知道已在地上蹲了多久。
手术室的指示灯,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霍谭条件反射抬起头,匆忙望去,缓缓站直身体。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的嘴张张合合,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表情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旁走过。
麻木酸痛的腿,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痛到让他站不稳,他朝旁一个趔趄,身体跌靠在墙上,肩膀上的骨头似乎统统被墙壁撞成粉碎,一寸一寸,都是破碎的痛楚。
护士门垂着头一一离开了手术室,霍谭瘫靠在墙上,无力的望着那敞开的大门。
他在门外整整守了一个晚上,为的只是等待这扇门的打开,如今门开着,他却害怕倒不敢前进半步。
直到医生的话语如沉入水中的树叶,渐渐浮现耳畔。
【病人的身体原来就遭受过比较严重的伤害,体质很虚,我们已经尽力了。她已经醒了过来,进去看看她吧。】
他的双腿一软,高大的身体差些栽倒下去,幸好他用手贴着墙壁,才颤颤巍巍的站稳身体,他就那样贴靠在墙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手术室里头,手术时的灯光已经关掉,只开着平常的白炽灯,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透着股从心底慢慢爬出的凉意。
白色的手术台上,她绵力的躺在那里,身上盖着单薄的白色被单,将她的脸,衬得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