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琳也说了,徐光启没少询问左梦庚的情况,更说了侯恂、刘宗周亲自登门送她回家一事。
她只以为两位老大人平易近人,不辞辛劳,左梦庚却看的明白,这是去给自己充门面的。
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徐光启遣人相谢的时候,会如此郑重。
对于两位大佬的神助攻,左梦庚只能记在心里,以求日后报答。
信的后面,就成了徐若琳的唠叨。
这位大小姐表示自己如今很无聊,困在府里,哪儿去不了。
每天只能琢磨他教的拼音、标点符号等东西,或者回味《国富论》。徐光启最近忙于政务,也没有什么新的学术成果让她学习。
可这些东西太少了,让她已经没有了新鲜感。
在信中徐若琳催问,左梦庚什么时候能将《国富论》后面的内容写出来。再三嘱咐,如果左梦庚写出来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她送去。
徐若琳最郁闷的就是,在府里连个交流的人都没有。
徐光启不在家的时候,连二哥徐尔爵听她说的东西,都吓的逃之夭夭。
只恨自己不是男儿,可以自由自在到处行走。
那么她肯定第一时间去临清,和左梦庚研讨学问。
看着纸上带着幽香的簪花小楷,左梦庚的脑海里浮现出女孩娇丽明朗的模样,不禁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这个时代的人中,他也只有和徐若琳相处时,才能感受到那种平等而相通的心灵触动。
枯坐良久,思绪几转。
左梦庚这才执笔,开始给徐若琳写回信。
相比起徐若琳学贯中西的文采,左梦庚的文学造诣真的拿不出手。
他也没有班门弄斧。
做不到徐若琳那样文情并茂,他就老老实实地走质朴的风格,语言更是以白话为主。
【得知你平安到家的消息,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经历过磨难之后,回到亲人的身边,有亲人的照顾,才明白亲情的可贵。玄扈公年事已高,不堪伤情。你的归来,是老人家最好的补药。】
见识了这个时代女性的状况,让他对徐若琳的幽怨颇有感触。
【我从不认为女子就该低人一等,女子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和成就。不要困闷,不要气馁,我相信未来的你会拥有无限广阔的世界和光明。】
说了许多,却总感觉苍白。不禁一叹,儿女情长果然非己所长。
究竟该如何宽慰和激励徐若琳,竟茫然无绪。
手提笔毫,头脑空白,也不知道徐若琳看到这些文字,会不会觉得他是在敷衍?
久久郁闷,最终一股邪火按捺不住,令他了狠。再次提笔,做了一次可耻的文抄公。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写完再看,现前面的千百文字加在一起,竟不及这一句诗词的万一。
看来个人的修养,还需要长久的磨砺啊。
徐祥没有多加停留,当天就带着左梦庚的回礼和回信走了。
花了三日回到京师,向徐光启禀告了此行。
“那位左公子外表粗豪,然内存锦绣,非鲁莽粗俗之辈。相公赠送的作物种子,他都好好保存起来。说等到开春后,就让庄子上的农户试种。左公子说,这些作物漂洋过海、远道而来,未必就适应我华夏水土,需要谨慎对待,以免出现差池。”
这话令徐光启双目放彩,忍不住赞叹连连。
“年轻人有这般稳重,实在是难得。是个能成事的性子,难怪刘念台、侯若谷如此看重于他。”
徐祥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相公,那左公子再是少年俊才,可家世限制,终归要走武人的路子。咱们徐家诗书立家……”
徐光启状似嘀咕,也不知道话是说给谁的。
“这天下啊,眼瞅着乱糟糟的,谁知道将来如何呢?”
太平盛世,文人风华,自成风流。别说武将了,天下间根本无人可以入眼。
可乱世将临嘛……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徐光启年老体衰,此生无憾,可不得不为子孙后代考虑啊。
徐祥不懂他的深意,请示道:“那位左公子还给小姐写了回信……”
徐光启随意摆手。
“那便送去。”
区区四个字,意义自明。
徐祥悄悄告诫自己,今后务必要头脑灵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