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江滔滔北去,在入海处一分为三,淤积出两块6地。西边的约有两万亩大小,当地人都唤作西甸岛。东边的较小,也有万余亩大小,叫做东甸岛!
水军大营设在江口,步兵的大营就驻扎在两个岛上,与水军大营相连。
西边的入海河道,最窄处不到百丈。
近来出城,入城的人多了,往来的客商,来回于军营和州城的官差们的车马突然的就让渡口变得热闹起来!
江边的渡口,一个斗大的酒字随风上下翻飞。酒旗下一座新建的酒肆,三间木头房子,扎起好大的一圈围栏。围栏里散放着十来张桌子,掌柜的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
店家卖些自酿的农家浑酒,提供些简单的饭食。由于位置的原因,过往的客人,大多愿意进来歇歇脚,再花上几文大钱,叫碗酒解解疲乏!
这一日,远远的几骑快马翩翩而来,径自到了围栏前才翻身下马。打头的是一名俊美的少年,身量匀称,身着白袍,头简单的束在脑后。
腰间悬着一口长刀,胯下马更是神骏非凡!身后的数人仪表也是不俗,坐骑俱是高大雄健。
伙计一看有大主顾光临,赶忙上上前去殷勤的迎客牵马。
几人大步走进酒铺,略一打量,只有位置不佳靠南边的两张桌子空着,也不介意。少年独自坐了一个桌子,要了一壶当地特产的椰子酒,一盘熟牛肉。余下的几名随从围了一桌,要了十斤牛肉,没有点酒。
伙计飞快的朝着灶台喊了两嗓子,然后提了两壶茶水,给客人满上后,就忙着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这一行人,正是赵崇带着几名亲卫便装出行。近日一有空闲,赵崇就往江边跑,也不过江。本来端木飞要陪同保护的,都被赵崇以脸太熟,容易被营中军士认出为由,拒绝了。只带了几名普通的亲卫。
端木飞想拒绝,但是一想,州城外不远就是兵营,且亲卫们的武艺都是不弱。也就没有坚持了。
赵崇打量了一圈酒肆,只是简单的搭了几间屋子,却圈了好大一圈的场地。露天的摆放的十来张桌子前,围满了歇脚的客商和端着大碗喝酒的粗糙汉子。
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就能欣赏到不远的江海一体的景致,倒也有几分野趣。不想这琼州郊外的野店掌柜,竟也有如此的好雅致!
正是晌午时分,十来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大都是附近的百姓,只是不远处的有几位大碗喝酒的汉子,身形颇为雄健。看到赵崇几人的坐骑,满眼的羡慕。
酒菜上的很快,看着眼前切的薄薄的牛肉,赵崇颇为感慨!为了能废除禁止杀牛的法令,自己还跟孟杰等人费了不知道多少口水。那些个大臣,张口就是祖宗法令不能轻改!
这个法令不改怎么能行?自己还打算以后在军中推广食用牛肉,增强军士们的体质呢!
正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外面又来了一位老人,年约五旬开外,穿一身半旧的儒袍,手上拿着一把半旧的折扇。身后跟着一名抱着琵琶的十二三岁小姑娘,身材消瘦,但是精神还算不错。
歇脚的客人们早有认识的高声的问候道:“孙秀才,今日又来说书吗?可有新鲜的话本段子啊?”
老人一面跨进院子,一面和熟人打着招呼。
酒铺的掌柜的也笑着出了灶房,和中间桌子的客人打了个商量,腾出了一张空桌子。又吩咐伙计上了一碗椰子酒,一碗茶水。
笑道:“孙先生,今天稍稍有些晚,看这些酒客们都等的又一会子时辰了。”
原来这爷孙俩时常来酒铺说书,好些老的顾客都是认识的。听书并不要都给钱,也就是听的满意了随意打赏几文。这样一来,倒是吸引了不少客人来喝酒。
所以酒肆的掌柜也是乐见其成。每次连两人的酒水钱都给免了,收入不错的时候,偶尔还会往那琵琶盒里再加上一些铜钱。
老人拱手对着差铺掌柜谢道:“有劳掌柜的了。”
又朝四周作了个团团揖,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清了清嗓子,左手啪的一抖折扇。
朗声开口:“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清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几句开场词尚未说完,一圈的酒客们就高声乱喊了一声好。
老人再次拱手谢过,继续说道:“今天小老儿不说我大雍开国武皇帝席卷宇内,并吞八荒的事迹!也不说我大雍建隆皇帝,为保全名节,纵马蹈海,以身许国的悲壮!单只说说最近才生的宋少亭三千骑兵断后的故事!”
说到这里,那几位身型雄健的汉子都是一楞,除了一位黑着脸外,其余几人轰然叫好!
说书的老人,也不以为意,倒是赵崇不禁的多看几眼那些健壮的大汉。
“话说当日宋少亭,戴鸿德率军民休整了三日,正要赶往海丰港与朝廷的船队会合,却没有料到北凉骑兵行进如风。
五千狼骑,一夜狂飙两百里,一路绕行出现在了大军前进的路上,截断了大军去路!
当时,大军正在海丰县的大安镇内休整。镇内地势平坦,十分适合骑兵作战,眼见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心向大雍的将士们沿河就地结阵,将百姓护在阵中。依靠着强弓劲弩勉强与敌周旋对峙。
大地在铁蹄下颤抖。
阵中的青壮百姓,没有经过训练,根本就没有防箭的经验。
凉骑围着庞大的军阵,不断的嘶咬,像一群野狼盯上了牛群。围着军阵冲锋放箭,每冲一次都会留下一地哀号的百姓!
但是北凉骑兵也不好过,大雍的弩箭也一遍遍的攒射。尽管凉骑的阵型分散,度也快,但是阵前的空地上还是布满了失去主人的战马和重伤的伤兵。哀号声,嘶喊声,脚下的土地上血流成川!
同样的猩红血液,分不出那些是大雍子民的血,那些是那胡骑蛮兵的血!
密集的弩箭遮蔽了天日,寒冽的弯刀映圆了明月!
哨骑的探报流水般的报来!
胡骑大队距此不足百里!
敌骑先头部队已抵达五十里外!
此时的双方都在咬牙坚持。疲惫至极的凉骑等的是身后的数万铁骑!而大雍的军士也在等朝廷的战船前来接应!
庞大的军阵缓缓地向南移动,每前进一步都踏着尸体与鲜血!大海近在咫尺,眼前的十里路难道就要成为大军的埋葬之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