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派去的婢女没及时来报信,这会儿楚云娇又莫名其妙的突然要盘查婢女,怎么想都一定藏着坑。
可……吴乐琼脑海里飞速运转着,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绕过楚云娇的这个坑,没等她想明白,心虚便指挥着身
体先于脑袋做出了反应,喊住姑姑之后连后悔也来不及了,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吴乐琼定了定心神,严肃道:“小殿下这是疑心我们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么?一对珠翠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吴乐琼一结话,楚云娇整个人的眉眼都笑得更舒展些:“吴家姐姐可能不知道,若是寻常的芙蓉含珠便罢了,偏我七姐姐的那一对是专门新嵌的东珠在上面,乍一瞧似乎差不多,可个头那般大,那对珠翠还是管些银子的,做主子的当然不会昧下这么一对珠翠,可做奴才的便不一样,到底是不若宫规森严,万一便有起了贼胆的呢?我请姑姑去瞧,不也是为了给各位一份清白么?”
吴乐琼脸色骤变,听出楚云娇这是在骂她们家教不严,偏生她也没直说,只说宫规森严而已,吴乐琼不敢反驳,说了怕是又要留下话柄被她揪住,就这么噎住愣神的瞬息,楚云娇已经给姑姑打了眼色,人便朝外面去了。
等待的时间倒是不长,姑姑很快便从外面回来,声音不大不小的开口,正好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奴婢瞧过了,也问过了,外头的婢女们报过家门,独没有吴家小姐的贴身婢女,跪在外头的,是个粗使丫头。”
话音落下,楚云姝按捺不住自己的笑意,大声道:“怪不得吴家小姐这般着急不许姑姑去看,原来是自己的贴身婢女丢了,这
么一路过来,吴家小姐该不会不知道吧?”
吴乐琼脸色一下沉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她自然不能说不知道这事,稍一沉吟,吴乐琼便沉着道:“我差她办事去了,一早便去了,自然是不会捡到七公主的珠翠的。”
楚云娇扬眉:“办事?方便告诉是什么时候走的,办的何事么?这奴才办完了事,总归是要找主子的才是。”
吴乐琼梗着脖子道:“是我自己的私事,小殿下连这个也要问么?难不成我做错了事,便连自己的婢女也使唤不得了?要平白被人扣一个管教不严,下人手脚不干净的罪名?”说罢,吴乐琼转脸看向姑姑,“姑姑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总要说句公道话,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楚云姝听她诡辩便心烦,厉声道:“问你一句你便这样多话,谁给你安罪名了?少在此做可怜模样!”
吴乐琼冷哼:“我知道今日之事开罪了任家姐姐和七公主,我自己犯了事,我自己认了,心甘情愿领罚,七公主与小殿下既然拿了权利来罚咱们,倒也不必找这些莫须有的事来公报私仇,那对珠翠反正咱们也没见过,还不是七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人微言轻,为自己解释一句,也成做可怜模样了。”
楚云姝说不过她,本就心里窝着火,见吴乐琼这般理直气壮,脾气一点便着,正要骂她不要脸,当着任家姐姐的面也说得出开罪这两个字
,分明是任家姐姐大度不与她们计较,现下到她嘴里,得理不饶人的还成她们了。
楚云娇抬手按住楚云姝,抢在她发火前开了口:“所以你确认自己差婢女去办的私事与我问之事无关,更与首饰沾不上分毫干系,对么?”
吴乐琼一双眼睛盯着盛怒的楚云姝,被她怒气冲冲像要冲上来咬自己的模样搞得神经紧绷,是以楚云娇这话问完,吴乐琼急于为自己分辨,更要立住自己有理的模样,便顺口应了:“是。”
她一应声,一直在楚云娇身后沉默听着的金玉柔,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才一到这里,楚云娇问姑姑们里头情形的时候,金玉柔便知道楚云娇心里肯定有应对之策了。
趁着楚云娇跟姑姑们说话的时候,金玉柔同其余人都打了招呼,独独没跟楚云姝说,便是要留着她表露真实的情绪,如此真假虚实,对面才不能轻易分辨眼前的情形究竟如何。
吴乐琼并不蠢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镇定下来,句句反驳,已然不错。
只可惜一面被楚云姝的愤怒分散精力,一面又要应对楚云娇的步步追问,再如何飞速盘算,终究还是会被逮住破绽的。
金玉柔这一声笑像是一记闷棍打在吴乐琼后脑,她头脑空白了短短一瞬,压根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那句话落进了楚云娇的坑里。
不用等她自己琢磨清楚,唐筝筝已经站起身来,从袖中摸出了那张画
有珠翠的宣纸来。
她抖开给吴乐琼瞧,宣纸的右下,豁然还有两行小字记录此画的来处,上面一个鲜红的手指印格外引人注目。
唐筝筝沉声道:“吴家小姐该好好管束自己的婢女才是,偷盗珠翠还弄丢了,枉我还信了她说的话,以为真是吴小姐你的东西,怕她受罚帮着寻找,原来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
吴乐琼瞪大眼睛,伸手要来抓这宣纸,被唐筝筝眼疾手快的收回。
“你们……挖好了坑在这里等我?!”吴乐琼立刻反应过来,怪不得楚云娇莫名其妙要说掉了对名贵的珠翠,原来这个坑在这里,“你们这是屈打成招,如何叫人信服?!”
唐筝筝冷笑一声,早料到吴乐琼会这般说:“你家婢女描述这珠翠模样之时,林家二公子也在,怎么,吴小姐是想林二公子说与你听吗?”
吴乐琼怔住,终于没有了话再往下说。
楚云娇听到这儿,一时感慨,林子离这‘刚正不阿,翩翩公子’的招牌,当真是好用极了。
吴乐琼不再出声,几个小姐自然也面露不安。
话说到此处,稍微反应快些的,都知道楚云娇等人早已经拿住了吴乐琼的贴身婢女,知道她派人跟着她们以便随时通风报信了。
这什么丢失的珠翠,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不过是要逼着她们自己承认罢了。
否则这事儿传出去,叫人知道自己身边的婢女手脚不干净,便不是她挨一顿
罚过段时间就能揭过去的事了。
家教不严,出了内贼,关乎全家女眷在外的声誉,吴乐琼清楚这里头的厉害,是以低头抿嘴不言,脸色一片煞白。
楚云娇倒也不催促,趁吴乐琼闷头思索的片刻,回身握过任轻尘的手。
任家姐姐想要道歉,她便一定让这些人同姐姐道歉。
握过任轻尘的手后,楚云娇才回过神来,对吴乐琼及听从她怂恿的几位小姐道:“一对小小的珠翠被婢子所窃,传出去名声都不好听,你们也都知道犹豫,知道为难,而任家姐姐舞衣被毁,稍有不慎便会落得满场嗤笑,更甚是……落得不尊太后之名,名誉所损,又何止是一对被窃的珠翠可比。”
楚云娇深吸口气,又轻轻一叹:“吴小姐,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吴乐琼抬眸,紧紧盯住楚云娇,而后视线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看得眼眶泛红,半响后,才挺直腰板道:“是我派贴身婢女跟着任轻尘的。”
“所以毁舞衣不是一时玩笑,更不是一时兴起,是你们早有的预谋。”楚云娇接过吴乐琼说不出的话,掷地有声的讲出。
吴乐琼僵着身子,咬牙道:“是。”应下这一声像是耗了她极大的力气,“小殿下现在满意了吗?”
楚云娇漠然看着她们,随后站起身,将坐在后方的任轻尘拉起,坐到了正中央的位置上,楚云娇站在任轻尘身侧,一字一句道:“向任家姐姐道歉
。”
“这是责罚之外,你们都应该有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