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起先是沿着城市最繁华的道路行使,每到清晨便住进高端的星级酒店,尽管昼夜颠倒,习惯了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最初夏柯晚上还有些昏昏欲睡,后来也能开开心心地跟赵淖一起吹着晚风唱着歌,数他们总共路过了多少个鸟窝。
然而刚过一星期,魔法师和吸血鬼再次相遇。
隐身离开宾馆,准备去附近的小树林采集紫藤的夏柯:“……”
感受到熟悉的魔法波动,换回血族装束前来探查情况的赵淖:“……”
这么远都能跟过来?!这个魔法师吸血鬼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可怕!!
一句话都没说,他们对视一眼,轰然飞到半空,打得惊天动地。
当晚,赵淖挂着黑眼圈,脸上敷了厚厚一层绿膜,面无表情地开车往偏僻小路走。
夏柯在副驾驶昏昏欲睡,连续几个禁咒让他魔力枯竭,完全提不起精神,听到赵淖‘去野外探险’的提议,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他们的旅程从都市转移到乡下,又从乡下转移到人迹鲜至的荒岭,白天睡觉的地点更是从宾馆一路降级到简易帐篷,却总也甩不脱身后跟踪的敌人。
赵淖眼见着愈焦虑,夏柯的嘴角也长了血泡。
魔法师和吸血鬼的战斗尚未分出胜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他们堵在高原半山腰的窄路间。
撑了数月的顶级越野车终于熄了火。
赵淖和夏柯互相依偎着,缩在后座的毛绒毯内取暖,三只小老鼠躲在夏柯的衣兜里,团成毛绒绒的灰球球。
“你冷不冷?”夏柯担忧地问,伸手摸了摸赵淖冰凉的脸庞。
作为魔法师,他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取暖,或者把车子从暴雪中解救出来,但是其中的任何一种,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赵淖没说话,默默抱紧了夏柯,头埋进他的肩窝。
“对不起,”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卷入这场……这场旅行里,受这么大的委屈。”
夏柯眨了眨眼睛,伸手拍拍赵淖的肩膀。
“不是这样的,”他小声说,“是我怂恿你往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你一个富,就算是旅行也可以舒舒服服地住五星级酒店,怎么会风餐露宿还冒着生命危险。”
两人沉默一阵,其实都没太明白对方在忏悔什么,只是在这无边的荒凉与寂寞里,无比庆幸身边有另一个相知相随的温暖灵魂。
“我十二岁那年,父母被魔——被仇人暗算身亡,我费尽力气从地下室逃出来,从此被盯上,所有跟我亲近的族人都会被他们杀死,”赵淖忽然开口,“所以我自己离开了,从此不再跟任何人有工作以外的关系。你是唯一的例外。”
墨色的眸子看向夏柯,眼中是明晃晃的询问。
……你害怕吗?
夏柯拽住他的衣领,顺手把三只小老鼠从兜里掏出来,扔进车前座的抽屉里,啪地盖上盖子。
“真巧,我也有不少仇人,”唇齿交缠间,他含糊的声音格外愉快,“两个孤家寡人凑一对,晚上或许还有比呱呱叫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寒风肆虐,几乎埋到车顶的雪堆,随着车身的摇晃,扑簌簌往下落。
三只小老鼠蹲在漆黑的抽屉里,努力拽住耳朵尖往下拉,互相看看,表情是满满的绝望。
至少给个静音咒吧!求求了!
……
清晨,夏柯醒来时,车上只剩他一人。
伸手揉揉僵硬的脖颈,他起身,低低“嘶”一声,浑身都疼得像是散了架,连忙从兜里摸出一瓶治愈药水,几口喝掉,这才推门下了车,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隐了身,准备在赵淖没回来之前用魔法把车从雪地里解救出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施法,便感受到熟悉的诅咒魔法波动,夏柯眸色一厉,迅转身,径直朝着那黑袍银面具的吸血鬼冲去。
他原本在跟吸血鬼的对战中,虽说杀招尽出,却也是留了手的,毕竟除了这位,他还有四个伯爵级吸血鬼要对抗,要是耗尽底牌,之后再遇到吸血鬼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是这次,这只吸血鬼像疯了似的,竟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被阳光灼烧或被光明魔法击打出的伤痕,出手便是大规模的强悍诅咒。
夏柯的魔力逐渐见了底,抬头看向吸血鬼,见他仍在释放诅咒之力,只得咬牙硬撑:“你不要命了吗?”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只吸血鬼竟是用了禁咒,将生命力转化为诅咒之力,显然是抱了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打算。
“我死了,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吸血鬼怒吼,声声泣血,“你休想再伤害到我爱的人!”
夏柯也被激起了血性,干脆不再躲闪,凝聚起剩余的全部魔力,与赵淖对轰一招,魔法的余波在半空炸开,整座山都因此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