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施展静音咒,夏柯的姿势正好背对里屋的木门,等到他从异样的魔法波动中意识到木门被打开时,已经来不及再关门,情急之下,瞳孔迅变为紫色,编织出精巧的幻术,而后迅转身,重新将木门推回原处。
这幻术是他掌握的精神系术法中,难得不会对普通人造成任何伤害的那种,原理是能够让普通人看到他们以为会看到的东西。比如赵淖先前来过这里,在幻术的作用下,即使三只小老鼠就在他面前蹦迪,他也会以为面前是空荡荡的简陋出租屋。
虽然这种幻术如果触碰到与想象中不符的物体就会被破解,但是用在这种场合,无疑很是适合。夏柯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赵淖从来没见到过里屋,或许在他的想象里,这里应该是厕所或者储物间之类的地方,但无论如何,接下来都不能让赵淖再进里屋了,否则跟他想象中的场景不符,实在没法解释清楚。
而不经意间抬眼瞥到里屋陈设的赵淖已经愣在原地。
他看到了一整屋的置物架,大小相框中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照片,无论那张都有自己的面容。他们一起出去游玩的、穿着情侣装的、亲密接触的……而摆在这些照片前面的,是几张自己接受采访的报道。
而赵淖清楚地记得第一张金融报道的访谈中自己说过什么。
现在想想,回答记者采访时那句冷冷淡淡的“不需要伴侣,也没有伴侣”,真如自己现在以为的那样正大光明吗?
极度羞愧之下,赵淖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而他面前的夏柯,完全没能理解到他扭曲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开口提议:“要不你去车上等,我收拾好东西就过去找你?”
赵淖松了口气,不由感激起夏柯的贴心,匆匆点点头,狼狈地离开了。
夏柯茫然看着房门被急促关紧,歪歪脑袋,看向委屈巴巴走出来的小老鼠,漫无边际地猜测:“他是不是看到了很脏的厕所,因为有洁癖所以呆不住了?”
小老鼠们顺着夏柯的裤管爬到他肩膀,趴在他的肩膀两侧,爪子拍拍夏柯的脖颈:
“吱吱!”有可能,而且他的表情真的很像看到了杰瑞的汤姆猫!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夏柯挥挥手,那背包迅飞到他手中,变形成齐人高的巨大口袋,里屋的各类魔法手札、炼金器材,乖巧地一个接一个跳进口袋中,等到藏在墙里的挂画不情不愿地飘过来,飞毯也嗖地钻进口袋后,这间出租屋便真的空空如也了。
夏柯拾起堆在角落的方便面纸箱,往屋中一扔,变成塑料椅、木床和破烂沙,又到里屋把那些繁琐的防御和隐蔽魔法逐个撤销,直到最后一丝魔法气息也消弭殆尽,他拾起背包,顺手把三只小老鼠塞进口袋里,转身离开房间,走到街道上,左顾右盼,很快找到正靠着车门翻手机的赵淖。
眼角余光看到夏柯走来,赵淖瞬间关上正在翻找的新闻访谈页面,满心的愧疚还没来得及收回,对夏柯说话时,语气格外温柔:“收拾好了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夏柯点点头,坐进副驾驶,略有些生疏地系了安全带,不大自在地摩挲着指节。
看出他的别扭,赵淖努力寻找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夏柯聊着天,脚下油门加,车开得飞快,没过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
三层左右的独栋小楼,带着花团锦簇的庭院和泳池,依山傍水而建,规格不算大,但足够精致典雅,两个人住着绰绰有余。
赵淖带着夏柯下了车,介绍起别墅的各个房间,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又把他领回二楼中间。
“这里是你的卧室,那边是你的书房,”他说,“所有的东西都是全新的,可以反锁,钥匙我放在桌子上,你觉得可以吗?”
偌大的落地窗,照着整间屋子阳光灿烂,毛绒绒的地毯和家具,布置得温馨又典雅,不光是夏柯两眼放光,就连他口袋里偷偷摸摸探出个脑袋的小老鼠也激动得连环踢腿,直到被夏柯按着耳朵压回去才消停下来。
见夏柯雀跃的模样,赵淖微微弯了唇角,默默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低头看了眼手表:“我还要回公司开会,你先四处看看,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消息就行。厨房有食材和现成的食物,中午我就不回来了。”
“好的!”夏柯的眼睛亮晶晶的,对赵淖好感大增的同时,语气也不由自主带上几分亲昵,“那你晚上回家吗?我给你做饭呀。”
赵淖愣了愣,失笑:“好,那我晚上六点回。”
家这个概念,对于赵淖而言,已经是许久未曾听到的词汇了。但是夏柯,尽管在他的记忆里依旧是陌生人,却已经有了那么深的纠葛,甚至有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夫关系,说一声回这里是回家,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赵淖五味陈杂,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的夏柯,还在开开心心地打量这个要住上十几天的临时居所。
闷坏了的小老鼠们从他口袋钻出来,跑到落地窗边拉紧窗帘,背包里的魔法家具们也蠢蠢欲动,砰砰锵锵地碰撞着。
“先等一会儿,”夏柯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翻找着口袋,取出装着银灰色粉末的玻璃瓶,打开木塞,将粉末倾撒空中,“我把屏蔽魔法波动的阵法布好。”
银灰色粉末停滞在半空,随着夏柯手指的律动,变幻为朦胧的龙形,在房间四处梭巡一圈,蓦得钻入木地板中不见踪迹。
那木地板似乎有一瞬间多了些许银色的纹路,下一刻便已经恢复如初。
“只住十来天的话,这样就够用啦。”夏柯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打个响指,背包中的魔法家具便一个接一个地飞出来。
魔药柜漂浮到床边,气哼哼地用力撞那个漂亮舒适的实木床,直到夏柯哭笑不得地制止它:“你去书房吧,我把那边的桌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