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滴在王恕意的手上,将她的心都打乱了。
“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先别哭。”她拿起帕子去擦清荷的眼泪,却总像是擦不尽似的。
关于清荷在李家的遭遇,她不愿说,王恕意怕她伤心,也从不过问,只是如今看来,那段日子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让她对嫁人这件事万分抵触。
王恕意拉着她的手,道:“你可以不回家,就呆在我母亲身边,料想你父母也不会来府里逼着你嫁。”
清荷咬着嘴唇摇摇头,道:
“我是愿意伺候夫人的,可我一日日的年岁大了,总不好一辈子呆在府里,家里就算今日不将我嫁了,来日也会如此做,夫人又是个面慈心软的,架不住我母亲几次哭求,说不定还是要将我嫁了,随便配个小厮,打发了一生。”
清荷似是有些激动:“我,我不愿如此,姑娘——”
她竟起身跪了下来:“我不嫁!愿意一辈子陪在姑娘身边,求姑娘也将我带去吧!”
王恕意吓了一跳,急忙扶她起来,擦她脸上的泪水,道:“我原以为你不愿去京城,便想你在家呆着,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清荷道:“奴婢是不想去京城,可比之被他们随随便便找人嫁了,我宁愿跟了你们去,再说”
她咬牙道:“我也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场。”
她当初被孟氏强迫嫁给了手下一个管事的儿子,他们那样对她,她心中自然是恨的。
王恕意拉着清荷坐下,等她平复下来了,便道:“你放心,你跟着我去,我着人跟你父母说一声,想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清荷点点头:“多谢姑娘。”
她一回家,还没来得及跟爹娘说上几句话,他们便急慌慌的要给她说亲,她将自己嫁过人的事儿说给父母听,他们反倒像受了多大的屈辱一般,看她的眼神让她发寒。
回来时,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求王恕意将她留在王家,他们好给她指门亲事,她是家生子,想必王恕意也会给他们家一些脸面。
清荷将手攥得紧紧的,低下头,忍住了眼眶里的泪珠。
王恕意瞧她这样,心里也是难过,世上的父母并非都是会为儿女着想的,多的是为着一己私欲就随意安排儿女的人,更有甚者,卖儿卖女都是有的。
她相比来说,已经是极幸运的了。
她们在这里说着话,外头的小潭却远远的瞧见有人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鬼鬼祟祟的。
她扭头瞅瞅屋里,放下了手上的针线,转身走近了,喊道:“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还不出来?!”
却见一个穿水红衣裳的小丫头扭捏着出来,只低着头不吭声。
小潭道:“抬起头来。”
那小丫头颤颤巍巍地抬头,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慌乱。
这不是他们院里的人。
小潭皱眉,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问道:“你是在哪儿当差的?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小丫头道:“回姐姐的话,我,我是在厨房当差的,叫,叫桑叶的,前些日子,才来府里当差,姐姐自然不认得我。”
桑叶?这名字倒别致。
小潭点头:“既是在厨房当差,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如今才不过巳时,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桑叶的眼睛不住往里院瞧,可那里被树枝挡住了,什么也瞧不见,她也不敢挪动脚步,便想着那人教自己的话,道:“是厨上的万大娘叫我来问问,姑娘午饭要吃什么,她今日忙,怕耽误了姑娘用膳,便着我早些来问。”
听她这话,小潭的脸色才算慢慢缓和,她朝桑叶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问姑娘的意思,一会儿给你答复。”
桑叶连忙点头:“哎。”
待小潭进去,她才拿出手中的一个鎏金手镯,套在手上,很快,又拉着袖子盖上。
这镯子就是好看,戴在她手上才不算埋没了,帮忙传个消息,便能得这样一个便宜,这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她头上了。
她还没高兴多久,便听背后有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左手腕一痛,竟是被那人给生生扭断了。
王恕意正在跟小潭说着今日的菜式,却冷不丁听见外头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她心头一跳,缓了缓神,很快站起身来,打开帘子出去。
一抬眼,便瞧见院门口趴着一个小丫头,那声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王恕意想了想,没上前去查看,扭头对小潭道:“去找郎中来。”
小潭也是吓了一跳,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这个样子?她没敢耽搁,便要提起裙子,去找郎中,结果还没出院子,便被人拦下了。
拦她那人她认得,不是别人,正是沈楼身边的侍卫。
明日高升,就连风里也夹杂着一丝火辣,整个院子的人像是站在火炉边,生出一层薄汗。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去抬手擦拭,她们瞧着院内趴在地上不住呻吟的小丫头,均一脸惊疑。
王宴和连氏均是厚道和善之人,即便对待犯错的下人也最多加以斥责,从不滥用私刑。
方才她们没有看清,那叫桑叶的丫头之所以惨叫不止,是因为她的左手被人给生生扭断了。
而沈楼的侍卫却在阻止小潭去找郎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王恕意现下已经明白过来,她轻脚下了台阶,在树荫下站定,等着侍卫回话。
那侍卫果然过来,抱拳行礼道:“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