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你错了。”石榴恶狠狠的擦着自己的眼皮子。
任霁月看她这样,差点笑了,做什么对自己这么凶?
他侧开脸捂着嘴须咳两声掩饰住笑意:“你刚刚进去,是不是老太爷骂你了?”
石榴不吭声。
“是不是说你上学不努力。”
石榴还是不吭声。
任霁月难得和她交心,声音温柔的像水一样,入耳又暖洋洋的:“倒不是老太爷要说你,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大儒这般有学问的人,岂是谁都能听他讲学的?”
石榴委屈巴巴:“可我听不懂啊。”
任霁月这时倒是说不出什么了。人各有天赋,小时大师傅教他习剑,他看一遍都记得了,可别的孩童学了十天也赶不上他。他到如今还记得那个孩童眼里憋着的泪和委屈,也能理解他们那种对自己无能的愤恨。
对女孩儿产生同情的心理对任霁月而言是一种破天荒的事情,他只觉得石榴一哭,他的心就紧跟着皱巴巴起来,一掐更是酸的冲鼻子。
更何况石榴生的娇小,蹲在地上更是小小的一团。
笨点就笨点吧,反正女孩子就是拿来被保护的。既然他入了任家的族谱,便要做好他当叔叔的职责,这一生都不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思罢,他僵硬的伸出胳膊,如蜻蜓止水般落在她的后背拍了拍:“莫哭了,要不小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石榴正在哭,听到他这样说,只觉得可气到好笑,她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么?一抬头,粗气一冒,正对着他冒了一个鼻涕泡泡。
还卟咚一声,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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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香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让人觉得难堪?石榴晚上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这傻兮兮的样子还有任霁月努力憋笑的脸,就把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捂在被子里。
丹桂将挂起来的帐子放下来,看到小姐这样担心的说道:“小姐,被子里浊气颇多,呼多了当心身体。”
石榴撅着屁股蒙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来。丹桂叹了口气,却有些高兴地想,小姐总算是和少爷合好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二人冰火不相容,如今大概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倒是能玩到一起了。
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每天两个都是刺儿刺儿的,再说了小姐是女子,嫁出去后终究是少爷当家,以后若是婆家人对小姐有个什么亏待,小姐的后家倒是可以帮她撑腰。
石榴却没想这么多,她懊恼、羞愧又因为捂得闷热,脸上都蒙着一层细汗,迷迷糊糊脚步一深便踏入梦乡之中。
雾气好似散不完似得,从高高的朱红色的宫墙上头飘了过来,笼的地上的青石板看的也不是很清。
“石榴。”
有人在叫她,她回过头去,除了雾气却没再看到什么。
“石榴。”
还是那个声音。可却是从前方飘过来。
石榴回过头,在烟气缭绕中走了过去,却看见一张漆黑的门,上面镶嵌着鎏金的钉子。石榴抚了上去,听爹这是一种老讲究,说是人摸了这个后家里便能人丁兴旺,她握着迟疑的朝内一推。
“吱——”
木门已然旧的发颓了,铆钉也上了锈,院内宫墙依旧高高的,站在里面唯看到紫禁城天空飞不尽的乌鸦。
她站在那,身后跃过一个宫女,手里的托盘装着好些华府、步摇,石榴站在那像个透明人一样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可还是心虚的蹑手蹑脚的跟着她走了进去。
宫殿内空旷的很,古玩花瓶、字画盆景通通没有。大概是临水,宫室的地板上沁出水珠,走在上面有些黏脚。屋内的横梁上散垂着好多茜素红的纱幔,被窗扇外刮得风飘得到处都是,险些晃了石榴的眼睛。
石榴一把抓住这碍事的纱幔,一层层掀开,终于在最里面的矮几上看到刚才的宫女,她跪在地上高高捧着托盘,而那女子低垂着眼正握笔在画些什么。
“娘娘,请您勿在惹怒陛下了。陛下可是为你好。”
那女子这些时日听这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对于旁人来讲,能得到帝王的深爱是何等的幸福,可唯有自己才知道这里头有多可悲。
任家覆灭了,这顺天府的亲友死的死,散的散。
朱今白成了帝王,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最高处亦是最不胜寒处,他一人俯视这万里江山偏生了贪念。
曾经的旧友都变成了下属臣子、曾经的爱人变成了最痛恨自己的人。
半夜时分他也想要个最纯净的人作伴,若不能让她心满意足的留在这,软禁在高高的宫墙里亦是可行。
那女子抬头,舒展的眉、麻木的眼神还有比纸还白的脸色。
石榴愕然,惊恐的看着“自己”。
她冷笑一声,丢开笔,身上宽松的华袍拖在地上,喃喃问,“他为我好?他不过是为了我手里的东西罢了、他骗了自己也骗了其他人。”
如山高的身影立在门前,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石榴光站在那便觉得可怖,可眼前的“自己”却胆子大的紧,偏了偏脑袋,长发遮了半张脸。又冷又可怜。
朱今白走了过来,长叹一口气,蹲下身子握住她白脂般的脚:“怎么又不穿鞋,当心体寒。”
“石榴”冷冷噙他一眼:“穿了作甚,你觉得死人还在乎这些么?”
朱今白咬紧后槽齿,脖子的青筋绷的紧紧地,却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身子,捂在怀里:“石榴休再这么说,我如此做自然是有我的苦衷,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