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摇头,叹气道:“个小丫头片子,看着怪可怜的。”
朱延文哈哈大笑:“行了,收拾好了再进来吧。”
江鸣鹤抬眼,见杜若康脸色尚好,才悄悄松了口气。
春红楼又热闹起来,壮汉不知被龟公收拾在哪去了,楼里人来人往好像啥事都没生过。
江鸣鹤这才回头道:“姑娘,无事了。”
窑姐连连点头,抱着自己的衣服,垂泪说:“多谢公子。”
“无谢。”
江鸣鹤提袍,就要上楼,又听见身后抖的厉害的声音道:“公子!”
声音依旧和她这张脸不般配的紧。
江鸣鹤回头,那女子抱着衣服,脸上又是泪又是血,看上去狼狈极了。她身后遍是鲜花盆栽、古董花瓶,齐整亮堂极了,越是这样,越显得她格格不入。
她目光如炬,尤带着孤掷一注的希望,颤抖道:“公子未闻公子大名。”
哈?
又惹了女人的芳心?江鸣鹤只觉得繁琐,掉回头心不在焉道:“无需你报恩感谢,本公子免贵姓江,江鸣鹤。”
窑姐抹抹眼泪,点点头,嘴里欲要说什么,那人却已然上了楼,连头都未回过。
她垂下眼睛,声音淡的如风一般:
“奴家,奴家叫梦南。”
她声音小,不过须臾便掩在人潮里。可她的眼却专注的望着那人的背影。
那是黑暗中的一豆青光,虽然冷冽,虽然遥远,但她却窥见到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江鸣鹤人不差,就是太喜欢投机取巧
燕归梁
日头暖起来,院墙角的玉兰开的正好。石榴坐在树下看着医术,这几日连着日头都不错,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恰是安逸。
任老太爷自那回杜若康来,心里便起了些心思。
锦衣卫统领杜若康,出生平民,父母双亡,做人处事正而不僵,更难为可得是没什么豢养婢妓的恶习。上次他来,见他一双眼落在石榴身上险些收不回去,便知他心里也存了些心思。
若石榴能嫁予她,不论对她个人而言,还是对梅林任府而言,都是件令人满意的好事。
他私下也问过任崔氏的想法,她毕竟在顺天府里给石榴物色了这么久的人家,知道的肯定比他多一些。
任崔氏听他说后,倒是没什么意见。杜若康为人做事都不错,只是年纪长了石榴一大截。老夫少妻日后怕是不好磨合。
石榴正比着草药看书,便见任老太爷杵着拐杖同冯管家走了进来。
自石榴上次险些殒命后,任老太爷同她说话到底温柔多了。毕竟是任家最后的一棵苗,谁不想呵着护着?可他偏生做个严肃惹人厌的爷爷,希望孙女能有些出息。可这次怎么着,孙女儿的命都差点儿没了,要出去作甚?平安顺遂便是他所期许的了。
“老太爷。”石榴忙不迭放下书,起身行礼。
任老爷子慢悠悠走过去,拿起她桌上的书,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不错,比以前懂事多了。”
石榴浅浅抿着嘴笑,然后说道:“大儒还不容易得空教我,我不敢让他失望。”
说起宋仕廉,可真是任府的恩人。濒死的石榴是他给救回来的,任霁月的学问是他传授的,如今又愿意教石榴习医更是不易。
可宋仕廉此人太过奇怪。任老太爷竟不知他到底活了多少岁,亦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人。自他年幼黄发垂髫时,便见到宋仕廉是此般模样,如今他白发苍苍、两腿颤颤,他还是亦如往日那般年轻。
任老太爷按下心中疑惑,同石榴却说道:“知道大儒不易,更要好好学,你大儒为了你连回山的事都给耽误了,再过几日他走的时候我们任府要好好送送他。”
石榴点点头。任老爷子又教育了她一晌,正要提脚走,才扭过头无意道:
“石榴啊。”
“老太爷。”
任老爷子转过身,温和道:“你在山中去了这些时日,心中可有中意的少年?”
“啊?”石榴愣了一下,没想到老太爷会问她这个。
任老爷子接着道:“本朝民风开放,民间婚嫁不赞许盲娶哑嫁,你心中若有心仪之人,可以同我和你爹娘都说说,门第家室都无甚重要,只要人品不错,我们都会考虑。”
心仪?
石榴胸口的伤疼了下,不知为何喉头涌出一瞬的酸涩,可好歹还是咽回去了。若是哭出来真是太好笑了。心仪他吗?他可是要真真杀了她呢!不知他知道自己没死成后,是不是恨得牙痒痒。
石榴垂下眸,摇摇脑袋,轻轻说:“老太爷,我心中无人。”
半掩住的门朝内退了一下,却是顿住了。他们站在院内谈的认真,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动静。
种在墙角的玉兰树,树枝探到墙外头,风一吹,掉了多厚实的木兰花坠子,砸在清瘦少年的肩头,他肩一颓,似被这花给砸懵了。
任老太爷听他这般说,才问道:“那你觉得锦衣卫统领杜若康如何?”
“啊?”石榴眨巴眨巴眼,才愣愣接嘴道:“他么他很好啊,他官职好高,看上去人有点儿凶我有点儿怕他。”
任老爷子以为石榴担心自己配不上他,微微笑道:“傻孩子,这些无须有的东西你怕什么,咋们任家虽然子孙凋敝,可在这顺天府也算钟鸣鼎食之事,区区锦衣卫统领,若是你喜欢,还怕这些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石榴不知再如何扯什么理由出来。可她也不欢喜那杜若康,那日她可看见了呢,他腰间捆着一根鞭子,若是她以后嫁过去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