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今白乃是成祖皇帝异母的兄弟,封号襄阳王,地下封地唯有襄阳荆州一带,比之偌大的中原而言不惧畏惧,更何况他生母身份卑微,若他有登帝之心,群臣必反。这便是为何皇上对他颇为放心的缘故。
听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成祖笑道:“皇弟还如以前那般慈悲,你既然求了朕便将蜀州城划由你保管,三年后若蜀州城还如此番民不聊生,可别怪朕将你所有的封地收回来。”
朱今白垂下眼眸,极不在意道:“臣弟定不辜负皇上厚望。”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从紫禁城内飞到顺天府每个角落。
众人都只襄阳王是个十足的大善人,用自己的封地去换蜀州城的赌徒。可唯有石榴知道,那人是个狡猾的修罗,也是个赌徒。
任施章本就因为焚城之事对蜀州生了愧疚,如今知蜀州城划到朱今白的领辖之地,更是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忙让冯管家下了帖子请王爷来赴宴。
襄阳王极爱白色,下了朝堂后又着白色长袍,站在天井中嗅着雅菊时如同谪仙一般乱入尘世。
任施章给朱今白敬酒三杯。
同样是保护蜀州城免于焚城,他说了皇帝便用奏折打他的脑袋,而襄阳王却是慢慢听完才做思考。
任施章强饮三大白,舌头的有些卷,倚着朱今白道:“王爷,就冲你这么热爱臣民,属下定必记你一辈子的恩情。”
杯中的竹叶青清澈干冽,朱今白捏着杯子细细的看着,听到他这么说:“哦,那你要怎么记?”
任施章脑袋有些晃,不知自己再说什么,眼前人影重重,他已然醉了。
而朱今白却清明如常,只见他手掌一歪,杯中的酒便都渗到地里去了。
他淡淡的说:“既然记着了恩,就得记劳了,以后得拿人情来还。”
良辰夜
如自语般说罢后,余光瞟到天井漆柱旁的红色倩影,淡笑一声转身,至极的优雅隽永:“似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任姑娘,你说这是不是种缘分,不过短短几日,我们又见面了。”
缘分?
真是见鬼的缘分。
石榴今日放学下山回来不过是看看爹爹怎生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将朱今白请来喝酒。
石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梦还是因为什么,站在朱今白面前总有些胆小害怕。她说不清这是什么,不敢看他的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些绝非是因为他生的太过炫目耀眼,李霁月也生的貌美,还吓过她,可石榴还是愿意和他亲近。
不敢太过接近朱今白,也许是有一种弱者的本能,能够识别他温柔面皮下的獠牙。
石榴垂下头,顺着他的话说:“是好巧。”
朱今白当然知道他在敷衍,可他却不在乎的提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贴近石榴,石榴因着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瞬得屏住呼吸汗毛直立。
只见朱今白轻轻捻起她的一撮头发,闭上眼极登徒子般的嗅了瞬:“美人香,君子冢。”
他在□□裸的调戏,明明只捏着她的发,却好像捏住她的呼吸一样,然后她不由往后蹿去,却不知他早就把她看的门清,顺势一拉将她拥在怀里。
胳膊收的越来越近,石榴用尽全力去推他,却被他握住手,薄唇凑近到她的耳朵:“石榴石榴,这么好的美人做什么叫石榴这个俗气的名儿。”
石榴讨厌旁人拿她的名字说笑,她的名字是过世前的奶奶取得,说名字取得越俗气,人才贵气的起来。
她不满意,一双杏仁眼怒似的睨着他:“那你呢,干嘛叫朱今白?”
真是大不敬,居然敢直呼襄阳王的名字。
朱今白哈哈大笑,拥着她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桌子上趴着已然全醉的任施章,他们不顾宗教礼仪相拥在这若是被看见了,不知又有多少的唾沫会淹死石榴这个还没完成长熟的果子,想到此她心跳更是如雷。
美人靠着他的胸膛,他怎么不知道她心跳加速,更凑近了去,热气扑在她耳后:“你是第一个敢这样问我的人,我想想,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能未卜先知,所以算定了我不会杀你呢。”
石榴当下被吓得流了冷汗,挣扎着要从他怀里溜去,却被他箍的紧紧地,须臾却道:“我今日高兴的很,不同你计较,便告诉你我为何叫这个名儿。路从今夜白,夜是故乡明。听过没?”
石榴紧皱眉头,直觉得他在瞎掰,却听见他又接着说道:“你既能未卜先知,便帮我算上一算,我的命运如何?”
石榴沉默了片刻,他却兀的松开她将她一把推离了出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任施章梦中呓语。
长叹一口气,却擒到他温柔中溺着刀剑的眼,石榴心中咯噔一声,说道:“你会当上皇帝。”
让石榴惊讶的是,他也楞了片晌,而后神色自若的威慑道:“你这样说,可真不怕掉脑袋,我是襄阳王,当朝太子才是正统,再不济还有六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你若此不是料定了我会谋反?”
他的声音越是轻柔:“若是被人听去了,你说会不会告诉皇上,诛我们两家的九族?”
石榴心神一震,却很快冷静下来:“你不要吓唬我,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
朱今白哈哈大笑,倒是不说话了。
石榴却问:“你既然觉得我能未卜先知,不再问问我以后你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朱今白转身,端起酒壶,噙了一口,而后将整壶酒倒在菊花盆里:“知道又如何?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难道知道了便能全然避开,如此这般就算得了皇位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