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并不知道有人正在骂他,此时的公寓内,因为他和简容的联袂而来,私底下掀起了一点窃窃私语。
简容对他的爱慕,是几乎摆在明面上的,这种情况下,他还毫不避嫌的带着简容出席各种场合,看在外人眼里,自然是很容易想歪,认为他也对这个小师妹有着同样的情谊。
“说起来,这位原配也真是可怜可叹,如今她还不知道自己丈夫,天天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只知道那位原配的痛苦,却怎么不想想她为何会沦落至此?那些旧式女子,我们都是见过的,和一个愚昧落后的妻子朝夕相处,其中的痛苦又怎么是能轻易谈尽的?”
陈知意和林路留进到公寓后,就正好听到了这么一句感叹。
自从梦见那个预知梦后,陈知意其实就对民国的这种怪相,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是非明白的出轨外遇,披上了一层反封建四旧的皮之后,竟就成了正义的了?
原配是旧式女子,就活该被抛弃鄙夷了?
难道当初,还是她陈知意按着萧肃的脑袋,逼着他娶自己的不成?
想到梦里萧肃给原配一纸休书的时候,那场声势浩大的声讨,陈知意目光就不由变得越发幽深。
林路留面露不悦,刚要上前维护几句,陈知意却忽然拉住他摇摇头。
不必在现在做这种口舌之争,真正的好戏在后头。
她的目光看向萧肃,此时他正和简容并肩站在角落里,这个距离,萧肃应当是能听到这番对话的吧?但他却只是眉头皱起,半点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
在陈知意看向萧肃时,他也看到了陈知意。
随即眉头皱得更深,最近他妻子的变化很大,身边突然出现了不少人。
但萧肃不悦归不悦,却没有因此对这些人过多重视,他笃定陈知意离不开她,心下认为陈知意的转变只不过是因为简容。
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她一个没上过学的旧式女子,何必要去和简容这样的大学生相比?左右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会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是她,他对简容不过是师兄妹之情罢了。
而和他一眼就看出,陈知意和林路留是认识的不同,简容看见这两人站在一起后,却只当作是碰巧。
毕竟林路留之前,还为了她当众斥责过这个乡下女子。
想到这里,简容露出个矜持的笑容,朝林路留友好的点了点头。这场座谈会进行得很顺利,前期的节奏进行得十分平缓,直到阿伦先生的到来,聚会才一下子进入了高潮。
阿伦先生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外国男子,典型的法国人长相和做派,看到座谈会的主人阿切尔夫人后,就热情的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同样是高鼻深眼的西人长相,对方跟在阿伦先生身边,时不时的凑到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这位应该就是那个临时出现意外的翻译了,陈知意注意的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这位翻译先生语速有点过快,眼神不时落在手腕上的手表位置,显然是有着什么急事。
陈知意看了一会儿之后,眼神转到简容身上,毕竟她等会儿要做的事,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在破坏女主的“金手指”。
她对阿伦先生十分尊敬,但却并未如女主一般仔细研读过他的作品,女主的金手指不是普通人想抢就能抢的,这机会给了陈知意,陈知意也自知接不住。
简容注意到了陈知意的目光,虽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必她肯定听到了这些人对她的评价。
现在站在师兄身边的是她,这个乡下女子看到这一幕,眼神该是十分自卑吧?
毕竟和自己相比,她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陈知意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转过了视线,此时那位翻译,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频频将目光看向门口方向。
她在心里默默回想了一遍剧情,几分钟之后,果然有个人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直奔阿伦先生的方向。
旁人只当他是找阿伦先生有什么急事,陈知意却知道并不是如此。
剧情再次应验了。
那位翻译听完后,目露焦急的和阿伦先生解释了什么,随即匆匆道别离开。
阿伦先生自从一来,就是全场的焦点,见状陈知意身边有人发问,“这是怎么了?那位翻译怎么走了?”
“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我还想和阿伦先生探讨一下这首小诗,没有翻译,这怎么能行?”
“在场还有通晓法文的吗?”
场地中心,阿伦先生和周围人的交流,也确实因为这个意外而暂时停下了。
现场会说法国话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不过会是会,却谁也不是专业的,不敢贸贸然就上去献丑。
万一反应没那么快,一时没翻译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岂不是很丢脸?
公寓主人阿切尔夫人母语是英文,她和阿伦先生的交流也不是很顺畅,因此转头问身边的几位先生,“在场的男士淑女中,可有精通法文的?”
此时的简容已经面露得意,她万万没想到,刚才她还在发愁,该怎么和阿伦先生搭上关系,结果转瞬间上天就把这么个好机会,送到了她身边。
简容是从小在文人圈子里混大的,在场众人的出身经历,她都十分清楚。
因此也更加知道一点,当下的情况下,除了因为游学欧洲时期,在法国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她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能更加称得上精通法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