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慢慢思量,她和东方既白交过手,他天赋高神力强心气傲,三个弟子若不是有过人之处哪会得他青眼相加?
二人静默,屋内只有灯花噗呲炸裂的声音。
见屋内止住声息,长庚推门而入,倒把他们两个骇了骇。
他们两个竟然没有人发现长庚走近房门!
长庚进门,目光直锁着破月,他看了一会儿,见破月的脸皮绷的有些紧,于是抿抿唇下垂了视线,比划道:“破月,我听到屋里有他人说话的声音,便过来看看……这位是?”
太白金星,长庚?
任平生抬高眉毛,细细瞧了他一圈,嘴角勾的笑容落了下去。
他啊。
破月挠了挠后脑勺,盯着任平生的脸,然后停留在他挺拔的鼻子上:“他是我哥,恩,他路过这知道我嫁到这了便过来看看。”
破月的鼻梁高,又挺却不莽仔细一看,任平生的鼻子长得还是同她有些相似,是以她才这样扯了过来。
任平生弹了弹袖子,淡淡笑了笑,不可置否。
长庚哦了声,扬扬头,比划道:“那他不就是我的大舅子?”
☆、惊夜
破弩心又猛地一跳。
小舅子
任平生脸色不怎么好,可还是强撑着文质兼备、风度翩翩的模样。
破月笑道:“这样叫也行。”
长庚脸上的紧张瞬得落了下来,任平生转头道:“魔尊,此番我入凡尘案桌上还有不少的文案需要我批示,我便不再在这久留了。”
破月想着天都黑了,长庚的饭菜必然快做完了吧,便准备留他吃饭,可一想到魔王殿的海水深的文案堆在地上需要批示便将舌头卷了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那我便不留你了,你回去也要好好吃饭,多加休息,不要太累。”
破月从一开始对任平生就只有兄弟情,是以不论任平生的目光再怎么的柔情缱绻也只能瞪着眼做个睁眼瞎。
既然她装作熟视无睹,任平生也有自己文人的风骨,将嘴里千回百转的艰涩咽回喉咙眼,直直下坠刺了心只能轻描淡写的做个懂尊上关心的好下属:“多谢魔尊关心,平生自然多加注意。”
任平生走了,长庚站在那待了会儿便往屋外走。
破月紧紧跟在他身后:“长庚,晚上吃什么?”
他径直的走向厨房,将外边搁菜的铜盘端了就推了门进去,根本不搭理破月。
长庚背对着她,破月哪瞧的出他的脸色不好?只顺着身体的本能贴着他的脚后跟进了门,长庚感到身后温热的出气声,抿了抿唇,将盆咯噔一声放在灶台上。
瞪着她。
破月觉得莫名其妙,凑过去:“怎么了?”而后又瞅瞅灶台:“饭还没做好呢?”
长庚胸口闷的紧,瞅着她心里要是烈火在撕咬,她不觉得晚上和一个陌生的男的待在一间屋里非常不好么?她还骗他说是他哥哥,他口不能言,难道脑袋长在那也是个哑炮?
破月奇怪瞪着他,将脑袋缩回来,顺便捏了块黄瓜塞嘴里。
长庚双手紧紧捏着拳头,嘴角的肌肉一跳一跳,可最终仍是无可奈何卸了力气,肩膀有些认命的塌下,又站了一会儿才在屋子的角落里拾来柴火放入灶台。
烟,像人闷在心口里的恶气。
灰黑色、揪掉鼻子般的呛人味。
破月将嘴里的黄瓜嚼尽,口里残留的清香随着时间的消磨慢慢被嚼成渣,如同嚼蜡,她抱着胳膊在长庚身后看了会儿,慢慢溜达,站在长庚的身后,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他的右脸颊。
“长庚,脸这么臭,不会在吃醋吧?”
谁吃醋?
长庚扭头,瞪了她一眼。
破月勾唇轻笑,长庚慌的锅铲都没有握紧,差点一撇滑到锅里,如此的欲盖弥彰手忙脚乱,破月尽收眼底。
算了,还是给一个大男人留点儿脸面吧。
破月提脚,坐到饭桌前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流泪的灯盏、飞蹿的灰蛾上,等吃了饭上了床也决口不提这件事。
夜半星凉,破月躺在被褥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草,长庚睡得安静极了,四肢都搁在被褥下,他看了眼闭眼,又看了眼终究看不过,将破月身下的被子大力的往出跩。
破月正冥想呢,忽然从干爽的棉布被褥上摔下来,瞪大了眼,抱着胳膊上下打量长庚:“你干嘛呢?你个大男人晚上睡觉还要盖两床被子?”
长庚抿唇,将被子扯到她身上盖到她的肚脐处,比划道:“晚上风大,要是凉了肚皮你会拉肚子。”
破月差点把嘴皮子笑到耳根,笑话,她堂堂的魔尊会怕小小的着凉?拉肚子?哈!
瞧她这幅浑不在意样子,长庚就觉得心烦,索性闭上眼,拉上被子将自己的半张脸捂着里面。
可破月是个鬼精怪,眼睁睁瞧他不理她了,又杵过去将那张棉被揭开,掐着他的脸说:“嘻,你这样睡得着么?”
长庚眼睫毛颤了颤,最终上下一翻,盯着她。
长庚认真起来,目光冷淡清澈,不带一丢点人的情感在里面,摇身一变就成了修无情道的老秃驴。
破月心神一讪,将被面放下,重新躺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将身上的被子拉好。
身边的这个人像长庚又不像长庚,长庚哪有这么多的小性子,哪里需要人哄?长庚是最机灵、最欢脱的神仙。
破月心想,一个人真是奇怪,以前她明明讨厌长庚讨厌的紧,觉得他是最不着调,最不靠谱的神仙,可不过几月,他便如风送来的蒲公英的种子随意扎根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开花再将那些随处飞飞散的蒲公英种满她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