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一鼓作气说罢,却没听见李佑白的回音。
她静静地等在原处,室中静默极了。
周妙鼓起勇气,缓缓抬眼,李佑白没有动,尚还立在她的身前。
她跪在地上,轻轻抬起了上半身。
头顶却是忽而一重。
李佑白伸手按住了她的发顶。
她的发间还戴着先前的那柄螺钿梳背,金丝缠绕,隐隐流光。
李佑白抬手拔下了那一柄梳背。
周妙一惊,不禁抬眼道:“殿下?”
李佑白右手紧紧一握,只听“啪”一声轻响,梳背在他掌中赫然断作了两截,点点金屑透过指缝落下。
他将残破的断梳随意抛掷一旁,敛了嘴边的笑意:“周妙,当日初见,你为何撒谎,又是因何知晓简氏医经?”
周妙嘴唇发抖,脑中念头飞转。
一时半刻,她真编不出来!
李佑白眸光幽暗,沉声道:“周妙,你处心积虑地来,为了摆脱衮州,为了你的婚事,汲汲营营,孟澜有些本事,但其身不正。”
“殿下,并非如此……”周妙急欲辩解,却被他抬手打断。
李佑白的右手抚上了她的眉毛。
周妙再不敢乱动。
他的指尖薄凉,带起一阵微微的痒,顺着她的眉毛摸到了她左眼角下的红痣。
他说得云淡风轻:“周妙,明日你便进宫罢。”
周妙脑中轰然空白一片,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她迷茫无措道:“你,你说什么?”
她抬眼紧紧地盯着李佑白,而他不答,只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进宫?
李佑白要送她进宫。
兜兜转转,辛苦了这么久,到头来,她还是要进宫。
到头来,她还是要陪葬。
周妙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殿下,殿下不是允了我么,不让我进宫去。”她一开口便情不自禁地抽噎了起来。
死亡离她是这样的近了。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殿下,殿下难道不念在往日的情分下,原谅我么?我不要进宫,哪怕,哪怕回衮州去也好。”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李佑白这一次说翻脸就翻脸了,一点解释都不听了。
“殿下想想,周妙自来之后,哪一天不都是为了殿下?殿下从前不是允了我么?为何殿下说话不算话了呢?”她愈说,眼泪流得愈是汹涌。
李佑白伸手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他的眼中倒映着她哭红的面目。
“别哭了,周妙。”
他嘴边扬起一抹疏疏笑意:“你呢?周妙,难道你没骗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