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冲听了这话,不敢再劝。往年中秋,宫中皆要饮宴,从前陛下也会与殿下对饮几杯,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对父子,君臣大不如前了,而太子甫一出生,便养在皇后膝下,只是近年来皇后身体不济,难以得见,太子被罢黜后,皇后也再未召李佑白入宫觐见。
蒋冲默立一旁,见李佑白对月而饮,直至月悬于顶,他才终于放下了手中酒盏。
前院的喧哗声响业已停歇,夜色归于寂静。
李佑白虽饮过不少酒,但脑中清明,并未大醉。然而,一股滚烫而霸道的热意自他体内腾腾而起,不及片刻,便游走全身。
李佑白心跳愈快,察觉到了周身悄然的变化。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云母,郁沉,龙脑,杜戚提醒过他,这些药材亦作宫闱助兴之用。解毒丸虽还有一味十段香,但难保没有别的功效。
今夜不知是不是他饮了酒的缘故,热意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蒋冲立在木榻之畔,见李佑白额头出了一层细汗,斟酌着开口问道:“不若某去请简姑娘来?”
简青竹来也于事无补,此效不可解。
“不必,递一碗凉茶来。”
蒋冲立刻送了一盏凉茶。
李佑白仰头灌下,一丝丝凉意顺流而下,便如水滴入火海,无济于事。他只觉依旧口干舌燥,耳中嗡鸣不止,浑身犹如火烧,生受着翻搅的热意,心中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无法克制,难以压抑的冲动。
他脑中惶惶然忆起,昔年听过的佛文,欲念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身之患。
他生来性情冷淡,鲜少有这样的时刻。
然而,一念起,诸念生,惶惶如坠火海。鬼使神差地,他听见自己开口道:“去唤周妙来。”
蒋冲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才极快地答了一声“是”,匆猝转身便去。
作者有话说:
引自,改字于《佛说二十四章经》
周妙睡得正酣,只是夜里有些闷热,她下意识地翻了一个身。
“周姑娘,请随某来。”蒋冲压抑的声音响在身前。
听到动静,周妙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乍然见到床前立着一个男人,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啊!”蒋冲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姑娘莫惊,在下蒋冲,公子有请!”
周妙身上只着中衣,连忙扯过床榻上的大氅披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何事如此焦急?”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明明还是晚上!
蒋冲催促道:“事出突然,姑娘随某来。”
周妙披衣起身,转念又想,既然还在府中,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腿疾发了,但既然发了腿疾,为何不去寻简青竹?
可蒋冲脚程极快,根本由不得她多想,周妙一路跟着他的脚步,近乎小跑地来到了李佑白院中。
院里黑漆漆,只有天上的月光亮堂堂。
蒋冲开门侧身道:“姑娘请进。”自己却停下了脚步,檐下并未点灯,周妙没看出他黝黑的脸红了。
周妙并未多想,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