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蛊之人横跨两州,地界大人流多,若不主动入瓮,恐怕难以排查。
宋谏之手中挽了?个剑花,正要放人走?,怀里?便钻了?个毛绒绒的?脑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现在人事不知的?撄宁。
她额头抵在宋谏之胸口,一边遮掩视线,一边忍不住露了?只圆溜溜的?眼睛往楼下看。
“兔儿爷,她好像兔儿爷,宁宁害怕。”
全然没意识到全场最吓人的?就是自己巴巴费力抱住的?这个。
她一句‘兔儿爷’倒叫宋谏之注意到了?,那假掌柜跳楼前诡异僵硬的?笑,像极了?泥塑的?假壳子,半丝人气?都无。
撄宁活似第二件衣裳,紧紧扒在‘夫君’身上不肯撒手,连这人方?才要把自己卖掉抵账都抛到脑后记不得了?。这点倒跟中蛊前一样,只记吃不记打。
“安分点。”宋谏之推开她埋到自己怀中的?豆子脑袋,以手为绳,捆了?她两只手捏在身边。
姜淮谆在此地也有几个年头了?,泸州一向以来平稳安定,至少在他面前鲜少出过这么大的?乱子。
他定了?定神,跨过屏风轻手轻脚的?来到晋王身侧,想把撄宁揽到自己身后,却被她扭糖似的?一转身躲过了?。
当真吃里?扒外得紧。
“这两人和跳楼之人,可有瓜葛?”他默不作声?的?隐去了?殿下的?称谓,看着少年轻声?问道。
晋王执剑破开屏风之时,他心中也隐约有了?些?猜想,这俩人明显是被人推出来传信的?,什么痴儿怪病的?言辞,尽是说给他们听,叫他们以为撄宁中蛊并非个例,以此来混淆视听。
可这直挺挺跳楼的?女子,与此事有何关联?坠楼之前她的?目光分明是看向了?晋王。
总不能是桃花债,报复到了?撄宁身上。晋王殿下可是出名不近女色,燕京甚至有传言道他只愿与死人为伴,除了?爱杀人找不出旁的?喜好。
姜淮谆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望向眼前这对冤家。
宋谏之微敛着眼,目光凝在倒在血泊中的?红衣女子,声?音辨不出情绪:“她和下蛊之人,生?了?同一张脸。”
姜淮谆听出他话中的?机锋,先?是给巴巴望着桌上茶点的?撄宁拾了?块桂花糕,而后追问道:“不是同一人吗?”
“不是。”他一开始心中就有怀疑,只是没法断论,那假掌柜若要留在客栈善后,便无法和他们同时出现在泸州城:“她如?果不是披了?假面皮,那便是被姊妹操控的?双生?子。”
晋王话说的?冷淡,姜淮谆却被这充满恶意的?猜想惊出一身冷汗:“是为了?拖延时间妨碍查盐政案吗?可他们为何要冲着撄宁来?”
话刚问出口,他就猛然回过神来,这蛊若是下给晋王,简直是明晃晃的?告诉皇帝,泸州盐政有异。事情没放到明面上,还有轻拿轻放的?可能,一旦摊在明面上,不彻查难堵悠悠众口。
他喃喃自语道:“我竟不知泸州盐政一脉,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可他们怎能断定,给撄宁下蛊能拖时间呢?”
宋谏之无视地上两人扭曲的?表情,手腕一转在人衣衫破碎的?胸膛上刻了?个‘五’字,收回目光道:“盐政司向来独立行事,所走?行策律法无需经州府之手,你不知情,正常。”
他无形中略过了?姜淮谆后面那句,所幸姜家子女是一脉相传的?短心眼,转头就抛到了?脑后。
唯有十一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形势,暗忖王妃这兄长委实有点迟钝,万望王妃解蛊之后能开窍些?,不然照王爷锯嘴葫芦的?性子,实在是难办。
只是……幕后之人不止能猜到他们离京的?路线,还能拿捏准王妃中蛊一事能让王爷上心,满朝上下,也找不出几个。
“可跳楼这一出是为何?”姜淮谆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宋谏之皱起了?眉,长眉在面上划出道凌厉的?弧度,本不欲作答,偏偏胸前生?出个不听话的?圆脑袋。
撄宁眨巴着眼看他,有样学样的?重复道:“对呀,她跳楼作甚?好吓人”
“鹦鹉么你?”他手中金戈之声?响起,利剑回了?鞘,空出只手捏上撄宁吊油瓶的?嘴巴,面色冷淡的?解释:“为了?让你多当一阵小傻子,或者?,当一辈子小傻子。”
先?是找人来传话诓他,若能有效,便不必再启用后手。若是无用,索性便让那个生?了?一样壳子的?人当面跳楼作罢,断了?希望,将他们彻底拖入迷雾中。
那人从他们上楼时便在对面藏好了?,只待观察他的?动静,随机应变。
撄宁听不大懂他的?意思,却也知道小傻子不是好词,委屈的?皱起包子脸,要往后退挣开宋谏之的?手,可嘴被捏的?通红也没挣开,呜呜咽咽的?唤起了?夫君。
宋谏之这才大发慈悲的?松开手,任由她老实攀在自己胳膊上。
心中那点被算计的?恼怒,在对上她那双懵懂天真的?圆眼睛时,不知为何骤然泄了?气?。
“十一,带他们从后门出去,就现在。”
“是。”
十一虽疑惑不解,但多年随身侍从的?经验令他不予多问,第一时间提着瘫软骨头的?两人往外走?。
“再见到那人,就告诉她,来同舟客栈见我。”
安然无恙的?那人抖着腿,既不敢置信自己从阎王底下讨回条命来,又担心事后免不了?麻烦,干脆壮着胆子实话实说:“我们确实不认得他,只是在街上撞见的?,恐怕再难遇到了?。”
“会再见的?,”宋谏之眼底掠过一线盎然的?杀意:“照我说的?办。”
本来注定的?死棋,从他手下活着离开了?,必然会被找上门。
至于到时候,这俩人能否保命,他就懒得考虑了?。
姜淮谆虽摸不清晋王打算做什么,但被他这幅胸有成算的?笃定模样说服了?,略一犹豫,问道:“那我们也走??”
宋谏之却不慌不忙的?回到位置,捏起茶盏轻缀一口,坐得稳当:“来不及了?,你同僚大约到楼下了?。”
话音刚落,一行衙门官员便横冲直撞的?进了?酒楼,封门、逮人、保护现场,操作行云流水得紧。
惊的?姜淮谆嘴张的?能吞下个鸭蛋:“我怎么不知我们衙门办事效率这么高?……聚香坊离州衙少说十几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