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直座椅,看盛淮和盛时安还没出来,打开车门,慢吞吞下车。
乔竞思瞳孔一缩,手下意识按上窗边粗糙的泥瓦花盆。
那一瞬他有些迟疑,但很快又咬牙切齿:他活在阴沟里,已经见不到什么光了,还有什么好迟疑权衡的?
何况他在这里上工,可什么登记手续都没有……
可惜,他做好了各方面准备,甚至推开了窗子,裴昱却不动了。
他就慢悠悠站在车前,一副嘲笑他的样子。
乔竞思属实想多了。
裴昱确实朝他那里看了一眼,但那只是因为乔竞思开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眼神不好,什么都看不清,就是看得清,乔竞思此刻的样子,他多半也认不出来。
他下车,只是为了接盛时安,不想盛时安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爸爸!”盛时安被盛淮牵着出来,大老远就朝他打招呼,裴昱忙朝他们的方向挥挥手。
乔竞思神色一喜:呵,大的动不了,换小的也行……
狰狞一笑,他毫不犹豫,将结结实实的泥瓦花盆推出窗子。
眼神再怎么不好,那么大一个东西掉下来,裴昱还是看得到的。
“小心!”他惊呼一声,下意识迈出脚,下一秒,却听见刺耳的刹车声。
*
“阿昱?”
“裴先生?”
“阿昱,
醒醒!()”
裴昱再睁开眼时,眼前白茫茫的,有人影在晃,他闭闭眼再睁开,晃动的人影清晰了些:哥??()_[(()”
他下意识寻觅最熟悉的声音。
“我在,笨蛋。”裴知远抓住他的手。
“我不是……笨蛋。”裴昱小声说——他大声不了,说话时胸腔有点儿疼。
“阿昱,你被车撞了,但不严重,不用担心,哪里不舒服,慢慢告诉医生。”盛淮握住他另一边手。
“盛淮哥。”听到他的声音,裴昱终于想起今夕何夕,“你和安安……有没有事?”
“没事。”盛淮镇定答。
裴昱松了一大口气:“安安?”
盛淮和裴知远对视一眼。
“安安……怎么了?”盛淮沉默有点儿久,裴昱不放心,但他没力气动,只拿手指抓了抓他掌心。
“没事,在病房。”
没事怎么在病房?裴昱着急,但一急反而说不出话来,只呼吸有些急促。
“他没受伤,是惊恐发作,现在已经没事了。”盛淮忙安抚他,“等医生检查完,就让他进来看你。”
“好。”裴昱答应,又不放心地看向盛淮:“不要……骗人。”
他俩合伙骗崽可以,他骗他可不行。
“不骗你,你先跟医生说哪里痛。”盛淮耐心哄他。
盛淮确实没骗人。
裴昱一做完检查,他就把盛时安牵进来看他。
小孩儿穿着病号服,眼周红红的,红到裴昱一个眼花的人都看得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他眼睛:“吓到你了?”
盛时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爸爸痛不痛?”他看了眼裴昱胸前。
舅舅说爸爸肋骨有骨裂,让他不要冲撞到爸爸,所以他碰也不敢碰爸爸一下。
“痛,安安吹吹。”节目上,杨啸都是这样哄杨一帆玩儿的,裴昱下意识都学了来。
盛时安踮起脚,凑过小脑袋,很认真地吹了吹,吹着吹着,却掉了眼泪。
这样都痛的话,那时候……被火焰……生吞……
“对不起,爸爸。”他抹了下眼睛,忽然跑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