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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银花给俩闺女使眼色,让假装去后院找梯子,找一圈儿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
实在躲不过,再一步三挪把梯子从仓房取出来。
在等梯子时,郝银花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暗怪自己今日回家太快。
别提了,她们二道河村去王家沟捞鱼那事儿到头啦。
人家不让捞了,要不然她家这时候也没人在家。
今早王家沟那面,又去一队和赵捕头手下穿不一样官服的衙役,身后还带着各村里正以及从各村抽调的村民。
说是从即日起,这些人要帮王家沟填补大坝缺口,以防淹到外村。
然后衙役就敲锣宣布,闲杂人等快离开,让他们把二道河的棚子全拆喽,说这些胆敢再捕鱼捉鱼就是添乱,任何村落都不允许,一条鱼都不行。
那鱼要是扑腾到脚面呢,捡不捡?
镇亭有令,那也不能捡。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给村民们气够呛,头一次意识到,或许最不讲理的就是这帮穿官服的,就好像不盼下面人吃饱饭似的,还反过来说他们,说要怪只怪二道河村,因为要是让捡鱼,二道河村一定会想招让鱼跳到脚面上,把捕鱼说成是捡鱼,还说他们村人太滑头,惹得其他各村来帮忙填大坝的,纷纷看向他们。
即使这般,那时最开始村里人也没听衙役话,只看向刘老柱。
他们只听自己里正的话,外带在人群中搜寻赵捕头的身影,他们也听赵捕头的。
这俩人说让撤离,他们再撤棚子。
可今早赵捕头没来王家沟。
而刘老柱特意跑去问衙役咋回事,说昨日赵捕头还让大伙正常捞鱼,而且二道河和别村不一样,他们是正经渔民。
衙役回复赵捕头不分管各村具体事务,那意思赵捕头说话不好使。还说这事儿是镇亭的要求,并且问刘老柱:“我还要找你呐,你是二道河村里正吧?你立即去趟镇里,镇亭寻你。”
刘老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让大伙今日先回村干干家里活,等他从镇里回来再说。
接着刘老柱前脚离开,后脚他们拆棚子并没有慢。
不让捕鱼就像谁愿意在王家沟闲待似的,什么好方啊,被江水泡得埋了吧汰的一脚脚大稀泥,结果村里好些小子被那些衙役抽了鞭子,还有挨踢的。
郝银花的儿子就被抽一鞭子,儿子还犯起倔脾气,以及村里别家被抽的小子们也都急眼了,王玉生带头,大伙就气得脖子粗脸红和衙役犟起来。
说俺们又不会眨眼功夫就把棚子变没,那不得一点点拆吗?你抽人干啥,有话说话,我们犯什么错了挨你打?
她们这些婆子就急忙上前拦着,让小子们不要和穿官服的人犟嘴。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里正已经离开,今日堂妹和四伯还没去王家沟。
郝银花心想:
话说就今日堂妹没去,这就没了主心骨。里正走后,乱慌慌一片。但老万家大哥说得对,不要吃闷亏,她这才和老姐妹们纷纷硬拉住家里脾气急的小子们赶紧回家,不要扎了那些衙役的眼,免得更找咱二道河的茬。
没想到,到家就被堂妹的老婆母和大伯嫂堵住。
此时,再磨蹭不了,梯子被搬来,郝银花在“仨有”伯娘爬梯子时,在背后使劲瞪了一眼。
东西两院住着,郝银花太知道堂妹那院里存了不少好货。
虽然郝银花不明白堂妹这般做是为何,她甚至前些日没忍住还劝过,但是要承认,堂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堂妹。
自从香花做了召集人,郝银花感觉在堂妹面前没了底气再说教。
因为她试问过自己,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想象过,敢去那台子上在全村人面前像唠嗑似的讲话吗?答案是她会聊家常磕,在底下随大流也敢嚷嚷,可让她到台前正儿八经的言只会紧张得手心出汗,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可见,她连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那甭管她有多会劝,她也比不过堂妹会说教啊。
再着,自从堂妹神神叨叨的开始存货,里正家和村里四大姓全都跟着存,这事儿在村里并不是大秘密。
听说四大姓从外村各处亲戚那里纷纷买粮食,粗粮细粮都买。村里有好信儿的试探问过:“你们这都是为点儿啥呀?”
得到的答案很敷衍,说耗子还存三分粮,买粮食永远是正事儿,不为啥。
可越是敷衍,大伙越觉得神秘,尤其四大姓里孙大爷还说了那么句话,说跟在聪明人身后做事准没错,想不通就跟着,俺家就是这么想的才屯粮。
就搞得郝银花眼下也存不少豆饼子,全村人更是莫名其妙能存点啥就存啥。眼下村里各家有不着急明年娶媳妇嫁闺女的,还嚷嚷赶明里正出门,要将家里所有银钱用来买粮食,问起就是粮食多永远没错。
想起堂妹家存那么多粮食,郝银花到底没忍住,在“仨有”伯娘骑上院墙时说道:“从我家这里跳板杖子,跳了也就跳了,但可别乱动。”
这话惹得老老太有些不满。
要不是沾亲带故,她就想破口大骂。
老老太一边让大儿媳接把手,一边累够呛爬上院墙才拧眉道:“大侄女,这话让你说的,俺是她婆母,俺孙子们的亲奶奶,我能乱动什么?”
心想:你一个拐八道弯的堂姐,还敢管到我老婆子头上啦?我们甭管咋是一家人,你是个啥?
郝银花没敢顶撞,这确实是,人家是一家人,要不是冲这方面她也不能让跳墙。
然而仨有伯娘的话却让郝银花火大起来。
仨有伯娘谷素芬在跳过去后,才一边扶住婆婆下墙,一边嘀咕道:“她那话说的太难听了,好似在拿娘当偷儿防,也不知道弟妹平日里和这位堂姐都聊些啥啦?东西两院住着,看来这是没轻了往外说咱家的事儿啊。”
老老太瞪大儿媳:“咱家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怕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