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了想,温声道:“不妨事,烦请您先按着这药方把其他药材先抓了,缺失的药材我会尽快补上——账便记在银原厅账上。”
老医师自然是眉开眼笑,连声道好。
昨夜刚落了场不大不小的夏雨,此时阳光正好,空气潮湿,还泛着泥土的气息。
雨后正是采摘琉璃袋的好时机。
你走出医馆,畅快地呼出一口郁气——你抬起手腕,墨色的腕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金线熠熠生辉,显然并非凡品。
钟离究竟何意?是无意为之?是如今的处境璃月风俗与常世不同?
毕竟手镯…便是取“守着”之意。由男子赠予女子,意义便更是非同一般……
不对。钟离并非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想必偏就是不甚了解民间风俗,单纯作了女子喜爱的首饰作为见面礼。
想必自己那时也是太感动,以至于心神激荡。
你说服了自己,心情豁然开朗,旋即将此事抛在脑后,仔细考虑起在这最后的休沐日去绝云间采药一事——什么社畜本畜!
你一边暗暗吐槽自己,一边悄无声息的避着人群出城——花市那日被人群围堵还让你心有余悸,虽然也很感动就是了。
三个月来,你也多少适应了这具魔神之躯,虽说尚不知这魔神力量为何,单纯调动些许元素力赶个路尚且轻而易举。
不多时,你便踏风而行,轻松登临绝云间,山巅的清心缀了稀薄的晨露和夜晚的雨珠,晶莹剔透,折射出虹色的光辉。
刚被云雨滋润过的山峦间云雾飘渺,雪白的云团浮在半山腰,将绝云间尽数遮蔽,唯有登临绝顶,方可一览天地。
清心多生长在绝顶之上,倒是好寻,不消一时三刻,你便摘足了量。
但这琉璃袋多生在峭壁之上,虽说你以魔神之躯,当可踏风而行,但……你原是个普通人,穿越来毕竟不过数月,尚且做不到面不改色的在千米高空把小命交给无形无质的元素力——万一失控了呢!
你有点发愁,便只能紧着环山公路一般的石道搜寻。然而琉璃袋并未考虑你的心思,温顺的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一手攀住山壁上凸起的一块岩石,身子下躬,试图摘取两朵并蒂而生的琉璃袋——你检查过,岩石很牢固,琉璃袋也在你能力范围内。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道青黑色的影子迅捷的从你身侧略过,带起一串爆裂的的破空声,仿佛失了智一般,要看着就要撞上你。
你果断放弃采摘琉璃袋,抓着岩石的手一使力,整个身子翻上了石道,堪堪躲开那横冲直撞的影子,目送他撞进山壁,碎石和粉尘飞溅。
你舒了口气,脸色一黑,朝着被撞出一个大坑的山壁中央伸手一探,就要把那超速肇事的家伙从岩壁里抠出来教训一下。
你拎着那人的衣领把人揪出来,率先对上的是一双似曾相识的金眸。
你怔住了。
烟尘稀薄了几分,少年的身形尽数显现出来,此刻正无力的垂着头,墨绿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身前,嘴角尽是干裂的血色。
少年黯淡无光的眸子在触及你的身形时瞬间睁大,无比惊惶地呜咽着。
但他不敢挣脱你的手臂,只是紧握着尖锐的双爪。分明已经是脸色惨白,虚弱不堪,却还在尽力减缓自己的呼吸和动作,生怕激怒于你。
你蓦然松开手,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人持刀劈开了你的大脑,不属于你的异物重重地砸进记忆的湖水。
昏暗的宫城,血色淋漓的白玉池,哀求的人群将头颅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蜿蜒的红一路淌至谁人的脚边。
女人有着白玉般的足,烈焰般的唇,勾起被取悦的盈盈笑意。
她招招手,身侧黑袍的少年立刻垂首,分明怕的牙关战栗,还是快步上前,半跪在她手边,墨绿色的长发垂了满地。
女人又看了一会儿,无趣地收起笑意,朝着少年招手。
“处理一下,然后发配到劣土去。”
然后又饶有兴致的靠在座上,单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颤抖着靠近那群人,在凄厉哀嚎中收割他们的美梦。
是谁?你是谁?
记忆之海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沾染了浓重的黑红色,暴虐的杀意冲击着你的心脏,骨骼,神经,不容阻挡地朝更深处浸透。
你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像是一张绷紧的弓弦,仿佛连手指都在被缓慢地裂解,一根根失去知觉,离你而去。
“……滚。”
你听见这具躯壳发出的声音,全然不知这是否还受你那模糊的意志所控。
少年正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剧烈的喘着气,闻言立刻憋住气,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不顾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几乎是滚落山崖般跌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
你勉力维持清醒,瞥见少年离去,心神顿时一松,眼前立时被黑暗笼罩,潮水般地恶意将你的意识彻底拖进无底的深渊。
你闭上眼,身子无力的向后倾倒。
石道以下,是万丈高空,山风如刃,云雾似绞。
再见如何
……
“只见那千丈高崖,惶惶然似噬命鳄口,凛风卷刃,山石嶙峋。这女子纵为魔神旧躯,此刻神识晦暗,神力难使。可谓是危在旦夕,生死一线……”
说书人声音愈发低缓,满座听众无不凝眉锁目,屏息静气。
“欲知后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比平日拥挤的多的茶肆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哀嚎声,文人墨客的儒雅矜持被他们丢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