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时,便是温温软软,雪白的一团,软绵绵的一笑,便惹人怜爱。不乐意时,就会伸出雪团一样的爪子,拽着他的衣摆荡秋千,偏叫人恼不起来。
温婉若水,却也洒脱刚烈似火。看着娇柔,实则性子倔强,天性自由。
说不准她一开始打算指着他的鼻子一顿骂——离向来不是个脾气很好的。
他远征地中之盐归来,便见整个工造司宛如霜打的茄子,一问才知,是被她挨个请去喝了茶。
钟离弯了弯唇。
这样想来,该像只雪狮子才对,昨日没砸了“破障”天门,她也是忍得辛苦。
那涟漪越来越大。
她理解他,饶是如此不喜,也不曾对天门真正动手。
他并非愚人,如何不懂她心意,纵是昨日被算计二三,他也不曾生气。
明知她此举莽撞,心中却只感无奈。
可她很委屈,她向他示弱时,眼底尽是冰冷的火光,愤怒和心疼烈烈地燃烧,火舌舔舐着他玄岩一般的心脏。
他不禁动容。
自天门立下,业障缠身,除却若陀元素创生,便再无人可近他身侧,如此百年有余。
他不觉有悔,却也有几个孤身伴灯的夜晚,被贯入的风吹起些许落寞。
惟她过分亲昵,胆大妄为,仿佛岩神摩拉克斯是这天底下,再寻常不过的芸芸众生。
得卿偏爱如此,何以愚钝不知。
怎道是平常。
钟离沉默着,指尖摩挲着霓裳花柔软的茎叶。
对于她而言,摩拉克斯究竟是何种身份?
君主,亲友,长者,亦或者……
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唇瓣的温软。
倘若……
钟离闭了眼,捏了捏眉间,依稀想起少女扶住他,自言自语的几句话。
昨夜未尽的半杯香茗早已凉透,茶水不复初时的清亮,显出沉沉的褐色。
钟离抿了抿唇,莫名的,感到一阵轻松。
他一个人站在江心,江水流转,磐石无移,斗转星移,如此千百年。
却忽然一日,不知何处而来青鸟误闯此间,青鸟空灵明智,分明得万物所钟,却独独将那磐石的不易看进眼里,驻足于此,漂亮的尾羽要为他遮去风雨。
于是山石有心,寒水生温。
得此垂青,何敢辜负。
他不会再自遮双目了。
犹如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心境无比开阔。
寂静的政务厅中,忽然响起几声低沉的笑,惊飞了竹影间穿梭的鸟雀。
(钟离是勇敢的,他不会因为一件事有顾忌就放弃,想要守护璃月,于是千难万险,想要得伊人垂青,也不会有所退缩。)
………
听见笑声,若陀一条腿踏进去,又退出来,摸出明目镜,打量下屋檐下的牌匾。
政务厅,没错。
于是他又朝东方的天际看了一眼,旭日东升,云蒸霞蔚。
约莫是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