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话音落地,随后就看到傅温礼的眸子黯了黯,紧接着就听人说道:“他要是能回容家,五年前秦姿凝就不会把他送我这儿了。”
“那秦姿凝呢?”李林枝追问道:“她那边也……”
“妈。”
容凡受伤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傅温礼现在不太想提这个人,于是李林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从中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林枝望。御严向傅温礼的眼神愣了愣,须臾之后,竟是皱起了眉:“容凡这孩子虽然也可怜,但若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你身边,终归也不是个办法啊。”
“你整天把心思都扑在他的身上,这么些年硬生生把自己都耽误了。”
看母亲神色担忧,傅温礼握紧了她的手,笑着跟人解释道:“不至于,我的事是我的事,跟他没关系。”
李林枝自是不会相信他这套说辞,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沉思了片刻才缓缓道:“我那天……看到你背着他回来了。”
听见这话,傅温礼心头微微一震,但仍保持着镇定,沉下眸子,暗暗抿了抿唇。
紧接着就听李林枝说道:“你自己生个孩子,再疼也不过就这样了。我催你,你不乐意,可一转头却把别人家的孩子照顾得这么精心,妈妈有的时候真的是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妈妈没有说容凡不好的意思。”李林枝说着顿了顿,扭着头又凑着傅温礼近了一些:“可你终归是要成家的,身边有他这么个小拖油瓶在,咱们设身处地想一下,哪家姑娘脑子不好使了,愿意跟他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生活在一起啊?”
“妈……”傅温礼无奈叹气,唤了李林枝一声:“不说这个。”
可李林枝一见傅温礼这个反应,当时就有点急了,拍着自己大腿道:“妈妈都这个岁数了,除了跟你说这个还能说些什么呢?” 李林枝这话里面有心酸、也透着点为人母的无可奈何。让傅温礼突然就联想到了之前舅妈在车边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也跟着莫名揪了一下。
“那您说。”傅温礼的语气不由得放软了下来,哄着母亲道:“我听着。”
李林枝瞧了他一眼,见他现在态度端正了,才肯继续:“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中一直顾念着容向磊对咱们家的恩情,所以把容凡就当亲人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可即使是恩,也总有能还完的一天,你陪着精力搭着钱,一声怨言没有地养了容凡五年。要我说,他现在也成年了,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
李林枝一边劝他,一边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人有的时候也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就算不为着自己,总得替父母考虑考虑吧?”
“你爸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虽然身在官场,但就是不愿与人多曲意逢迎,他但凡灵活点,当初也不会出那档子被人陷害的事。”
“可就是为了你。”李林枝说着叹了口气:“他明明和老吴两人从年轻开始就不对付了,可就因为看着人家闺女优秀、心里喜欢,硬是每天去找老吴下棋,跟人处成了朋友。”
不知怎么的,李林枝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泛酸:“阿礼,妈妈别的不求你,今天就想跟你商量两件事。”
“好好考虑一下妈妈跟你说的容凡那个问题,再一个就是……那吴小姐,你年后抽个空,跟人家见见吧。”
见傅温礼面色为难,动了动唇似是想反驳,李林枝见状赶紧压住了他的手,急着补充道:“哪怕不成呢,我都不怪你。只是见个面而已,总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吧?”
李林枝的性子一向是不太喜欢着急、与人脾气的,傅温礼很少见母亲的脸上露出现在这般的迫切的神情。
身为人子,就这么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言行有多么令父母失望。心里挣扎了半天,最终只能妥协,于是闭着眼点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
与母亲在花园说了好一会儿话,虽然眼下的气温已不如腊月那般严寒,但风终究是凉的。
傅温礼见李林枝面颊被吹得微微泛红,便起身馋起她,扶着人往屋里走。
刚刚两人出来的时候把容凡留在了客厅,这会儿回来了,却不见他的踪影。
傅温礼在楼上楼下找了一圈,现他行李之类的都在,但自己给他买的那部新手机却安静地躺在玄关的柜子上,连保护膜都没撕,原原本本放置在盒子里。
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傅温礼眯着眼想了想,最终绕到了前庭的茶室里,找到了傅盛延。
傅盛延听说容凡不见了也觉得奇怪,说刚刚还看见容凡在院子里晃悠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他后来往花园那边去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跑不见了,别是丢了,你再去找找。”
听见傅盛延说容凡刚刚去过花园,傅温礼眸光微沉,几乎是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母亲刚刚在花园里说的那些话,不出意料的话,他应该是全都听见了。
思及此处,傅温礼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凝着眉揉了揉额角,也顾不上与傅盛延解释太多,一出茶室,没想着去花园,直直冲着大门口就跑了过去。
第31章“小白眼狼”
庄园外的这条小路,容凡下雨那天陪傅温礼走过一次。当时天黑着也没太注意,现在能看清了才后知后觉现,原来这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若不是有他背着,自己摔成个泥人也说不定。
容凡原本就是想自己出来散散心,谁成想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庄园尽头宽阔的大马路上。
柏油道间急行穿梭的车流、如此纷繁忙碌的大千世界。容凡身处其中,惊觉自己竟真如一只飘荡的孤魂那般,无处可去。
容家、傅家、秦姿凝,自己在这些人眼里,不过就是一只甩不掉的脱油瓶。
而事实也正如那些人所言,现在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待在傅温礼身边的这五年,自己最大的贡献,就是给他制造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正站在路边呆的时候,一辆出租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容凡的面前。
面对司机的询问,容凡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将手伸进兜里捏住了仅剩的几张纸币。 最后心一横,开门坐了上去。
对方从后视镜里看了这个身型单薄的少年一眼,问他想要去哪。
容凡知道自己没有目的地,但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他将自己手里的纸币通过隔挡递给司机,顿了顿,开口道:“师傅,我就这么多钱了。你就顺着这路一直往前开,看看最远能到哪吧。”
司机依照惯例打了表,一脚油门开出去,最终把容凡拉回市区,放在了南街最繁华的地段。
此时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夜晚华灯初上的热闹街区,写字楼边正在打车的加班族,酒吧门外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无一不在用他们独特的方式证明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