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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抓壮丁（第1页）

慧明家自从被抢后，一家人更加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杨绩林家因三代单传，在村里势单力薄，他15岁和17岁的刘桂兰结婚，17岁生下老大慧明不久，爷爷就去世后，诺大的庄子就剩下他和妻子带着幼小的慧明艰难度日。

那时候，世道混乱，盗贼横行，时常传来这家被偷了，那家被抢了的消息，两个年轻人吓得晚上守着慧明，都不敢睡觉，待后来接连又生下了几个孩子，家里人多了，才敢睡觉。

杨绩林因自幼弟兄一个，养成了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性格，为人又忠厚老实，保长等人每遇到难完成的任务，就打起杨绩林的主意。

1948年夏天抓壮丁，村上谁都不愿去，保长派了几家兄弟多的，谁知他们人多势众，联合起来抗丁，保长也没办法，眼见完不成指标，保长整天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只得叫来两个亲信商量。

三个人把符合条件的人家都过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人，不是人实在不行的，就是不敢惹的，三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一个合适的人。

保长没法，试探着问：“要不我们在独丁中找一找？”

一个随从犹犹豫豫地说：“不是规定独丁不抓吗？万一出事怎么办？”

另一个也说：“就是，出了事就麻烦了。”

保长眼睛一转，狡黠地笑笑说：“那就在出不了事的人家找，比如没有宗亲的，势单力薄的？”

两个随从说：“这倒是个办法，但谁合适呢？”

又过了一阵，保长见两人不说话就催促说：“想好了没有。”

两人摇头，保长不耐烦的说：“眼前不就有一个人吗，你们想不起来？”

一个随从想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是说杨绩林”

另一个一听，一拍大腿说：“对啊，怎么就忘了他了，他独苗一个，只有一个年轻媳妇和几个小娃娃，我们乘他一个人的时候，悄悄绑了，押到乡上，交了差，等他媳妇知道了，一切都晚了，她一个弱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另一个也说：“对啊，就他了。”

三人计策已定，就暗中留意起杨绩林家中的情况。

一天恰巧杨妈领着几个孩子去地里除草，杨绩林一人在家收拾东西，保长见机会难得，连忙叫来两个随从，匆匆到杨绩林家抓人。

他们着急忙慌的经墙后邻居6姑奶家时，恰巧被6姑奶看见，6姑奶见他们拿着铁链子，贼眉鼠眼，行色匆匆，心知不秒，扔下手中活计，急急忙忙向地里跑去，看见杨妈老远就边跑边挥舞着双手大声哭喊：“刘姐，刘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保长抓哥来了，保长抓哥来了，你快回家。”

杨妈正领着孩子们在地里拔草，猛然听见，愣怔了一下，好像没明白什么意思，呆了几秒钟，猛然扔下铲子，撒腿就跑，三寸金连的小脚却跑的如风一般，慧明和弟妹们见母亲疯了一样的跑了，又听说有人抓爹爹，也吓得哭喊着跟在后面跑。

杨妈一阵风似的刚冲进院子，就见两个随从抓着杨绩林的胳膊，杨绩林脖子上已经被套上铁链子，保长拿着锁正要上锁，杨妈一见，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什么保长不保长的了，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踢倒保长，一把取下铁链子，照着保长和随从的头上、身上就是一顿乱砸，几十斤的铁链子，被她抡得呼呼生风，她一边追着砸，一边不停地骂道：“说的独丁不抓，独丁不抓，谁让你们抓独丁的？啊！你们把抓独丁的公文拿出来我看看。”

保长和随从一见杨妈了疯似的挥舞着铁链子追着他们砸，吓得抱着脑袋东躲西闪，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窜了。

杨妈追出街门外，见他们跑远了，才愤恨不平的扔下铁链子，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

进到了院子里，见杨绩林还呆愣在原地，不由悲愤交加，一把抱住杨绩林，边哭边捶打着杨绩林的胸说：“你是死人吗？他们抓你，你就不知道跑？就不知道反抗？你说说，今天若不是6姑奶报信，他们偷偷摸摸的把你抓走了，扔下一堆娃娃，你说你让我们娘几个怎么活？”

杨绩林羞愧地低下头，抱着杨妈，任由杨妈捶打，唉声叹气，低头不语，慧明和弟妹们一边拉着妈妈别打爹爹了，一边抱着爹爹哭成了一团，杨绩林摸摸这个孩子的头，摸摸那个孩子的头，蹲下身来抱着孩子们默默流泪。

抓壮丁一事因杨妈的打闹而作罢，保长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压杨绩林家了，杨绩林家也算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不料安稳日子没过多久，这年冬天浇冬水，潘、杨两个家族的人，因争抢着浇水打了起来，两个家族的人互不相让，闹了几天，惊动了乡上，乡长把保长叫去狠骂了一顿，保长晚上又把甲长叫去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

甲长窝着火从保长家里出来，一肚子邪火没处，也不知那根筋搭错了，竟鬼使神差地跑到杨绩林家，一把把杨绩林从热被窝里精溜溜地拖到院子里就打。

杨妈一见，顾不得穿好衣服，一个蹦子跳下坑，冲出去两手抓住甲长的脚腕子，一个倒提腿子把甲长摔到地上，扑上去在甲长身上、腿上乱掐乱拧，拧的甲长左右翻滚，双腿乱蹬吱哇乱叫，嘴里直抽冷气。

杨妈边拧边骂：“我叫你欺负老实人！我叫你欺负老实人！我们的人老实了就由得你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吗？你以后还敢欺负不了？啊！”

甲长在地上滚来滚去，心里连肠子都悔青了，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他是有多蠢，才会跑到杨绩林家来撒野？抓壮丁的事才过去多久，他就敢来招惹杨妈？

杨妈乱拧了一阵，也有点累了，甲长乘杨妈喘息的机会，爬起来转身就跑，杨妈扑上去一把撕住皮袄，甲长吓得脱下皮袄没命地逃了，从此再也不敢到杨妈家来了，见了杨妈也远远的避开，连崭新的皮袄也没敢来要。

这两件事被村上的人添油加醋的一传，村上的人无不震惊。

村上人没想到，平时少言寡语，性情温厚的杨绩林，竟然娶了个性情刚烈，不畏强暴，据理抗争的女中豪杰。

这件事也无形中震慑住了村上和周围想打杨绩林家坏主意的人，再也没人敢轻易打杨绩林家的主意了，杨绩林家也在艰难困苦中迎来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