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探索原主的记忆,原主的记忆中充斥着浓郁的怨恨和不甘,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阴暗生物一般,然而便是这样的人,心底里也是存在着一处不可以被任何人碰触的柔软的——那便是她的母亲。
因此可想而知,这个镯子对于原主的重要性,那是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放弃的东西。
萧逸能把这个镯子赎回来,徐静还是很感激的。
那比萧逸给她任何其他的报酬都有意义。
萧逸一直看着面前的女子,看到她眉眼间的情绪从一开始的讶异变得感慨,再变成如今这般带着淡淡感伤的缅怀。
不管是哪一面,都是如此的生动且鲜活,仿佛意蕴悠长的丹青上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某一时刻,萧逸竟是生出了一个堪称荒谬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能一直这样看下去,仿佛看一辈子都不会倦。
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突然冒头的想法感到讶异,就见面前的女子突然抬眸看着他,眼眸璀璨如星,微微一笑道:“萧侍郎也快回西京了罢,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萧侍郎见面,我便在这里预祝萧侍郎一路顺风,吉祥如意罢!”
徐娘子可以出价(二更)
女子这一番话仿佛一记闷锤,重重地锤在了萧逸心间,把他某些悄然滋生的、他还理不清头绪的情感一下子锤散了。
对啊,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在她眼中,他和她的关系泾渭分明,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事情,有过什么过去而有所不同。
第一回彭十的案子后,她便一脸洒脱地与他辞别。
这一回亦是。
那他又何必想那么多,不如像她一般,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当做平常的办案,过去了也便过去了。
萧逸微微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女子道:“后天新的县令到了后,我便会离去。”
后天?
那确实很快了。
徐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面前的男人却又突然道:“若有机会,你可还想参与破案?”
徐静微愣,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这么问?
萧逸眼眸幽深,道:“徐娘子在仵作一事上的天赋,就这样埋没了未免可惜,而且,我看徐娘子并不排斥验尸查案。”
何止不排斥,她分明是享受着查案追凶这个过程,为替死者说话这件事,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使命感和自豪感。
她每每验尸的时候,都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专注而凌厉,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不再隐藏身上的锋芒,在验尸一事上绝不退让一步。
那一刻的她,身上仿佛自带光芒,耀眼夺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被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看着,徐静原本要脱口而出的“不想”就这样哽在了喉咙口,好半天说不出来。
她真的不想吗?她最初会走上法医这条路,是因为小时候父母被害这件事,让她暗暗下定决心,要成为替死者说话、让世间再无冤案的法医。
这么多年来,不管爷爷怎么反对,身边人怎么看待她的职业,她都没有过丝毫动摇。
每当看到死者家属悲痛万分却又无比感激的眼神,看到一个个凶犯落网,她都会说不出的满足,感觉多少能告慰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救赎童年时的自己了。
她沉默片刻,道:“如果有机会,我自是也希望能用我的微薄之力去帮助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只是……”
“我明白了。”
徐静话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就突然站了起来,垂眸看了有些懵的徐静一眼,顿了顿,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时候不早了,我便先告辞,徐娘子也早些休息罢。”
说完,转身便大步离去。
徐静:“???”
不是,他明白什么了?要安排什么?
这男人,什么时候竟打起哑谜来了?
虽然徐静有些在意萧逸那天晚上的那句话,但也没有在意到要追着他问的地步。
何况,比起萧逸那句似是而非的话,她更关心杏林堂的生意,毕竟这才是跟她的生活息息相关的。
杏林堂再次正常营业后,他们每天的病患都十分稳定,加上郑寿延被捕后,华寿堂暂时被查封,华寿堂的病患只能流落到其他医馆里,他们杏林堂也分了一杯羹,这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只是听着铜板落入钱罐子里时那悦耳动听的声音,他们顿时感觉身上充满了劲头,再忙都是高兴的!
而这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预订藿香正气丸,他们已是收了快两百单订单了,这还是在他们没有特意宣传的情况下。
没办法,他们如今人手不足,怕收的订单太多做不过来,只能收敛着来。
这天中午休息时,程青青单手托腮一脸想不通的表情,“说起来,我这些天一直在担心别的医馆会出手打压我们,怎么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程显白一脸无语地朝自己妹妹翻了个白眼,“你这丫头还期待着我们被打压不成?咱们安平县有能力打压我们的就那三个大医馆,华寿堂还因为郑老大夫的缘故惹了一身骚,能不能存活下来都成问题。
何况,咱们杏林堂可是在县衙那里都挂了名的!你没见县衙不少差役都跑来咱们这里买药看诊?有县衙这个大靠山在,寻常人敢在咱们门前耍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么?”
程青青顿时不服气地鼓了鼓脸颊,“什么叫期待着我们被打压,我就是担心嘛!何况他们要想打压咱们,手段可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