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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第1页)

「可是……」崔雲不是趙鳴箏一個人的家,趙舞霓不希望將一切獨自交給趙鳴箏抉擇,「你同他到底……」

「我不知道……」趙鳴箏嘴唇微顫,說話的時候將頭低了下去。

他幾乎沒有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朝別人展現出過,但眼前人是二姐,不是別人。

被仇人養育了二十年,即便趙鳴箏刻意不說,有些事趙舞霓覺得自己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趙舞霓伸手,想像從前安慰哭鬧的小弦兒時一樣拍一拍趙鳴箏的背,卻發現對方已經長得那樣高大陌生。

「二姐不問了。」趙舞霓收回了手,用趙鳴箏從未在她那裡聽到過的輕柔聲音說道,「其實仇怨沒那麼重要,我們既然都活下來了,好好活著,不讓爹爹他們牽掛著才是最重要的。」

這安慰的話趙舞霓都覺得虛心。仇怨怎麼不重要?那是至親的血,同門的骨,此生此世的夢魘,怎麼可能不重要?

可是親眼見到趙鳴箏的時候,她又真得忽然覺得那些執念似乎並沒有——至少沒有自己想的那樣重要。

或許她也只是想看到,親人們幸福得生活下去。

逝者已矣,趙鳴箏卻還活著。她怎麼忍心,讓幼弟同自己一般,被折磨在這無盡的深仇里?

第3o章後悔?

趙鳴箏同趙舞霓回了城南住處,見到了素未謀面的師叔。

武館開在城西,多是貧苦百姓居所,環境嘈雜且尋不到好大夫,李景明久病沉疴後便搬來了城南。

趙鳴箏見到床榻上那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想,這就是教導秦鶴洲武藝的人?他看起來蒼老虛弱,並不像是武藝精通的樣子。

秦鶴洲雖只在武館學藝,未真正拜入師叔門下,但與師叔卻有師徒之實,細算起來,自己喚師叔一聲「師祖」更是恰當。

趙鳴箏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床榻上的老人已經睜開了眼,看到趙鳴箏,被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輕聲說:「長得是像師兄。」

趙舞霓容貌像他們的父親,而趙鳴箏則更像生下他們的爹爹。

「師兄他自小要強,脾氣又硬又倔,當年的事我勸不動他,只能離開崔雲。沒想到崔雲滿門,到底還是落了這樣的結局。」

李景明到了垂暮之時,總是開始想起年輕時的遺憾和不甘,後悔勸不住師兄回頭是岸,只能獨善其身,眼睜睜看著崔雲覆滅。

「不怪師叔。」趙舞霓說,「當年的事,師叔也盡力了。」她沒有把今日遇到仇人的事告訴師叔,覺得沒有必要,不想老人臨終還擔心自己深陷仇怨。

「霓兒,其實我有事一直沒有告訴你……」趙舞霓不說,李景明卻自己提起,「我知道是誰殺了崔雲滿門,只是那人,武功高,後來又在江湖身居高位,師叔怕你白白送死,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今日見到弦兒,我又大限將至,你們兩個人多少能照顧彼此,我也怕此事成了你的心結,所以還是決定告訴你們。

「那人叫秦鶴洲,是我教導出來的孩子……」

秦鶴洲武藝由李景明傳授,即便青出於藍太多,李景明也能一眼認出他的劍法。當年偶然回去崔雲,見到滿山橫屍時,李景明就已經知曉此事是秦鶴洲所做。

後來秦鶴洲執掌羽春,滿江湖沒人不知其名號,李景明亦是感慨頗多。

只是他多年臥病,並不知曉羽春樓早易了主,更不知道羽春樓已然傾覆。

李景明伸出蒼老的手掌,抓住趙舞霓的衣袖:「我知道你放不下,我也沒辦法讓你放下,只是如今弦兒還活著,不如……不如乾脆就忘了吧。成家也好,就這麼過下去也好,隨你怎麼樂意怎麼來。崔雲做的孽,你爹他們已經還了,不要再徒增冤業。」

趙舞霓在床前跪下,低頭不語。秦鶴洲與幼弟糾纏二十年,如今又有了他的骨肉,自己自是不能枉顧弦兒意願堅持讓對方血債血償。

只是多年心結,想要一夕解開,談何容易?

李景明緩緩嘆氣,也知曉心結難解。二十年來都沒能讓趙舞霓真正放下,臨了快死的人了,勸不住的。

「罷了,當師叔沒說過,等你到師叔這個年紀時別後悔就好。」李景明說。

趙鳴箏站在一側,神情漸冷,死死咬住下唇。

後悔?

自己所作所為,從不後悔……可是即便不後悔,卻依然讓自己痛苦萬分。

秦鶴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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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鳴箏重易容,至深夜才回到客棧。

推門進去時,秦鶴洲正坐在桌前,手中捏著杯茶,並未飲茶,只是沉默地看著窗外。

趙鳴箏坐到他對面,伸手觸碰到茶杯,發覺水是冷的,秦鶴洲應當在這裡坐了許久。

「為什麼不睡?是在擔心我嗎?」趙鳴箏笑著坐到他對面。今夜種種,恍惚想來,如若隔世。二姐未死,仍有師叔在世,自己似乎不再是踽踽獨行一人。

秦鶴洲未答,轉而問道:「今夜如何?是輸是贏?」

趙鳴箏五指覆上秦鶴洲緊握杯壁的手,注視著他,隨口道:「在那地方等了半夜,沒有見到人。」

「是嗎?」秦鶴洲若有所思般看向趙鳴箏,眸中閃出一絲道不明的情緒。

趙鳴箏心中一驚,感覺秦鶴洲像是看穿了什麼似的,但又旋即打消掉心頭疑慮。

秦鶴洲並不通易容之術,根本不會看穿偽裝,況且自己的身份有周桐作保,自問行動亦無所疏漏之處,沒有被對方看穿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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