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宁觉得她爹这毛病大概是被祖母逼的。
早前也说了,唐氏是大家小姐出身,期望丈夫位极人臣。
很明显,她的期望落空了,纪逢礼没有一点当官的天赋。
丈夫靠不住的时候,唐氏自然想着靠儿子。
于是她从儿子能读书就开始鸡娃,大伯纪经言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身为长子,他被唐氏管教得最多,也最是听话懂事,不论唐氏对他要求多严格,他都会努力达成母亲的期望。
当然了,难道说他对母亲一点怨言也没有
穗宁感觉是有的,从大伯一直在外做官就能看出来。
大伯不能怪母亲,因为母亲是为他好。
但他也无法忍受来自母亲的重压,最终选择远远逃离家庭,荫官后便选了外放,从他二十岁离家到现在三十多岁,十几年了,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穗宁的爹是老二,也从小就被严格要求,但与大哥的沉默顺从不同,纪经天他反抗了
反抗的方式就是不务正业,沉迷杂事,比如做木工。
他也读书,但不爱读四书五经,偏爱算学、农学甚至观星之类的杂学,夫子在上头教,他在下头画各种木工图,气得唐氏火冒三丈,罚他去跪祠堂,他还是照看不误。
纪逢礼对此倒没说什么,在他那里,只要是书,就没有不好的,虽然四书五经是圣贤之言,但杂学也有杂学的妙处,治理土地就得靠农桑。
他教学生也是如此,从不强行违拗学生的性格,而是因材施教。只是他也不好管妻子,妻子想让儿子上进,也没什么错。
唐氏的这种鸡娃行为,截止到纪经天十五岁。
那年,唐氏的幼子,纪经琏因病去世。
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风寒,偏偏纪经琏生来就体弱多病,又不想母亲失望,冬夜里点灯看书,第二日便起了高热,烧了几天,一直褪不下来,就那么去了。
唐氏大受打击,恰巧那年大儿子去外地补官,二儿子又一直跟她斗着干,唐氏不禁怀疑起自己的教子方式,为此大病一场。
病好后,唐氏心底一直萦绕的那股子不甘便也泄了。
从此再不严厉管教儿子,对纪经天离经叛道当木工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母亲不管他,纪经天反而有些不习惯,母子俩原本僵硬的关系,之后倒是渐渐有所缓和。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变好,依旧沉迷木工,势要将自己的爱好扬光大。
以纪经天的学问,科考是绝对考不上的。家里荫官的名额给了大哥,他往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总不能就那么荒废下去,当一个纨绔子弟。
当木工是纪经天的兴趣爱好,实则也是他的一种精神寄托。
小魔方拳头大,做工精致,棱角磨得十分光滑,没有一根木刺。
六个面上涂了不一样的颜色,闻着还有一股香气,转动时小格子顺滑无比,没有一丝阻滞,严丝合缝、完美至极。
其他人都觉得纪二爷不务正业,穗宁却打心底里认为自家爹爹级了不起
她只是口头描述,他就把魔方做出来了,当时还画了个设计图,跟穗宁见过的魔方图一模一样。
她爹简直就是个手工天才
穗宁手指飞舞,快转动魔方,一边心想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自家命运。
她绝对相信,如果谢家有事,自家一定讨不到好。
以书中男主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不可能放过纪家。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几个选择,一是要么整个家族隐姓埋名,去到摄政王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先被排除,不说家人不会相信她的话,她说了恐怕还会被当做鬼上身。再就是古代社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去海外,不然一定会被找到。
二是斩断表哥谢斐之与公主的缘分,这个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原因不在于谢斐之,而在谢家与摄政王的争斗。
三就是让谢家不与摄政王作对,穗宁觉得这更难,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有时候即便想明哲保身,也会被裹挟着站队。好比她祖父纪逢礼,就是不会顺应朝堂潜规则的人,便被踢出局了。
除非他们没有上进心,一辈子待在县城里不进京,这基本不可能。
最后一个,也是穗宁最喜欢的方式。
那就是打倒摄政王
打豪强、分土地,冲鸭
咳,跑题了。
总之,穗宁此刻斗志满满。
自己拥有越时代的知识,还有神奇的善果树,要是还打不赢摄政王,那真是给广大穿越者们丢脸了
邹氏一觉醒来,睁眼便见小女儿坐在榻上,小手噼里啪啦转着魔方,白嫩小脸上斗志昂扬,瞧着像是要去打仗。
“岁岁,你睡了没有”邹氏起身问。
穗宁连忙道“睡了睡了”
邹氏狐疑地瞅着她。
穗宁转移话题“娘亲,你下午是不是要去铺子里点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