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方才那細小的聲音就是他在剝荔枝。
晏溫坐在右側,他的眉眼在透進來的暖光里顯得格外溫柔。
他笑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放下手裡的書,端了果盤過來,「方才喝藥表現很好,吃兩顆荔枝,嘴裡就不苦了。」
沈若憐聞言,忽然覺得頭皮一麻,下意識看向他的眼睛。
但見他神色如常,只是溫和地看向自己,又覺得定是自己想錯了,這一定只是巧合,他肯定沒看到裴詞安偷偷給她吃糖。
沈若憐猶豫了一下,沒敢節外生枝,從他遞過來的果盤裡拿出一顆剝好的荔枝,若無其事地扔進嘴裡。
還不忘笑得甜甜的道了聲,「多謝皇兄。」
晏溫淡淡應了一聲,放下果盤,仔細擦了手,轉而繼續拿起一顆荔枝,細細剝著荔枝殼。
沈若憐的視線順著動作落在他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捏著艷紅的荔枝殼,骨節輕輕用著力。
他的衣袖因為動作滑落了一些,她能看到他手腕白得如同世間最上等的羊脂美玉,內側薄薄的皮膚下隱隱露出青色的脈絡,另一側手背向下的位置,腕骨瘦削,線條鋒利。
十分好看的一雙手,就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完美而高不可攀。
一顆荔枝剝好,他送到她面前,「再吃一顆?」
沈若憐盯著那手指。
白嫩多汁的荔枝肉被他裹在指腹里,晶瑩的汁水正順著他的指腹緩緩滑向那骨廓分明的手腕。
夕陽的柔輝下,他美玉般的手上多了一道瑩亮發光的痕跡。
又清冷又惑人。
就是這樣一隻手,趁著她方才昏迷的時候,在她臉上流連麼?
她不太確定,但還是下意識咽了下口水,覺得自己此刻仿佛變成了他手指間捻著的那顆荔枝。
鬼使神差地,她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張口含住了那顆荔枝,嘴唇免不了碰到了他的手指。
溫熱的口腔含住微涼手指的時候,沈若憐聽見男人呼吸遽然一沉。
她猛地回過神來,匆忙用小舌一卷,擦著他的指腹將荔枝捲入口中,隨後垂下眼眸,向後躲了躲。
知道自己犯了錯。
沈若憐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嘴唇和舌尖都發麻發燙,又像是有許多隻螞蟻爬過,酥酥的。
面前的男人半晌沒說話,沈若憐不知他是什麼表情,車廂里靜得只能聽到兩人隱隱的呼吸聲。
過了片刻,沈若憐正尷尬地想說些什麼解釋一下的時候,馬車忽然停了,李福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殿下,裴大人的馬車貌似出了些問題,這……」
晏溫沒說話,馬車裡愈發顯得壓抑,空氣仿佛一張繃到極致的弓。
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聽見他對外面道:
「孤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