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哥兒,咱們的船就停這裡?要不再挪挪?」船工指著杆上的腦袋問。
趙瀚笑道:「不礙事的,這裡挺寬敞。」
說完,趙瀚便提著長槍前往含珠山,離開前他要去跟龐春來面談。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可惜今年沒什麼年味。
鉛山士紳、外地客商,都被太監搜刮盤剝,於是把損失轉嫁到工人和農民身上。
鐵腳會徹底變質成打手團伙,碼頭苦力遭到壓榨,工資平均下降了三成,再沒有社團組織幫他們說話。
佃戶們則在為明年苦惱,地主紛紛要求提前交租,至少也得提前交一部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佃戶們害怕被奪佃!
明末的田皮製度,並沒有徹底成型,地主隨時可以毀約奪佃。
家家愁苦,戶戶落淚。
趙瀚來到含珠私塾,由於將近年關,學童們都6續回家,龐春來正在獨自看書。
「先生,我來了。」趙瀚推門而入。
「坐吧。」龐春來放下書本。
趙瀚把手中長槍一靠,笑著坐下說:「師爺何燦,收了銀子不給我戶帖,還串通典史要抓我下獄。」
龐春來驚問道:「怎的突然出了這等大事?」
趙瀚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端起老師的茶水就喝,潤潤喉嚨說:「我氣不過,殺了師爺,殺了典史,又殺了幾個衙役,索性一把火將縣衙給燒了。」
龐春來以為自己聽錯了,湊過腦袋仔細打量趙瀚,然後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良久,龐春來恢復平靜,問道:「你要離開鉛山?」
「對。」趙瀚點頭。
「去哪裡?」龐春來又問。
趙瀚笑著說:「瑞金那地方不錯,我去學習他們是怎麼造反的。」
閱讀塘報,只能知曉朝廷大事。
蹲在酒樓,卻可打聽江湖消息。
這些日子,趙瀚結交三教九流,得知許多關於瑞金的情況。
最初是閩南爆發農民起義,福建官兵前往鎮壓,閩西農民趁機舉事。
閩南民亂平息之後,官兵又揮師前往閩西。閩西農民軍敵不過,被迫逃進贛南大山,又在贛南掀起農民運動。
幾年過去,閩西、贛南已經連成一片。
官兵根本無力鎮壓,來得少了打不過。若是來得多了,起義軍就逃入大山,哪裡能夠清剿得乾淨。
而瑞金更有意思,此地的農民軍自稱「田兵」。
一共有三位田兵領,他們的做法並不激進,沒有直接打土豪分田地。而是逼迫地主交出三成土地,分給參加起義的農民,又讓地主給予佃戶們永佃權,世世代代都不得奪佃改佃。
這些田兵衝進瑞金縣城,逼著知縣在土地過戶文書上蓋章。
一次性蓋了好幾萬份,可憐的知縣、師爺和文吏,沒日沒夜輪番工作,做夢都能夢見自己手拿印章,吃飯都忍不住把筷子往桌上懟。
隨即,三大領,退出縣城,各據一方,互為支援。
瑞金官府,不敢出城徵收賦稅。
瑞金地主,不敢逼迫農民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