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残破的一间空房内,有三块石头搭成的简易火塘。
火塘上架着一口铁锅,锅里有半锅米半锅水,水还是凉的,米粒已经被泡得白胀。
吴智撅着屁股压低头往火塘里‘呼哧呼哧’地吹着,可火塘里的火苗还是旺盛不起来,白色的浓烟倒是冒出了不少,弥漫了整个房间,呛得烧火的吴智鼻涕眼泪齐流。
吴先生则是坐在空房外的石阶上,手持蒲扇,悠闲地吹着凉风,还时不时地转身瞧瞧吴智。
“徒儿啊,烧不着就别费劲了。”吴先生眯着眼睛说道。
吴智信以为真,捏着袖口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起身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吴先生讲道:“师父,柴太潮了,烧不着。”
“柴太潮吗?依我看等你把饭做好,我怕是已经饿死了。”吴先生不阴不阳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吴智听言只能无奈地垂着头再次回到那个冒着白色浓烟的火塘旁,一边咳嗽一边继续戳弄着火塘里的碎柴。
“把柴撤一些出来,你把柴凑得太紧了。”吴先生说道。
“撤多少?”
“撤一半出来,把柴中间弄空些,你得让风吹进去!”吴先生说着话顺手把蒲扇往吴智身上扔过去。
“用扇子扇一扇,别太用力,你得悠悠地扇。”
“哦!”吴智答应了一声,捡起了吴先生扔过来的蒲扇。卷起了袖子,按吴先生的说法轻轻地将风扇进了火塘中间;这回火塘里边冒出的浓烟更多了,吴智用一只手捂住了口鼻,他一边往火塘那边摇着扇子,一边又回过头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吴先生的背影。
吴先生头也不回地对吴智说:“手别停,烟多说明快出火苗子了!你这个时候要是不往柴堆里边添点清风,那可就功亏一篑了。这个就叫煽风点火……”
忽然柴堆里蹿出了一缕火叶子,接着“轰隆”一响,火塘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吴智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扇子,兴高采烈地指着火塘对吴先生说道:
“师傅你看火着了!好大的火!”
“好大的火?你搞了一个早上了,火早该着了,被压抑了这么久火当然大了;你得继续扇,不然一会儿火又熄灭了!”吴先生说。
“我知道了。”吴智答应道。
经历了一波三折,吴智这早饭算是造好了,等师徒二人吃过了早饭,金老爷也到了城隍庙。进了庙只见蹲在水缸旁擦洗碗筷的吴智,并不见吴先生,于是上前问吴智:“小兄弟你师父在哪?”
吴智回过头一看是金老爷,急忙起身行礼。
“祝老爷吉祥!你这次来是送米还是送面呢?”
“呃……这个……”吴智这一问倒是把金老爷给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怎么?给你们送的米面这么快吃完了?”
“那倒是没有。”吴智愣头愣脑地回答道。
“哦!”金老爷答应了一声,随即说道:“那等你们吃完我再叫人送来。”
“那下次你给我们送米面的时候,顺便给我们送几斤茶叶过来。”吴智笑嘻嘻地说道。
“嗯。”金老爷点了点头,一捋胡须问道:“你家师父喜欢喝什么茶?我回去让人给他送来。”
吴智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我家师父平时只喝凉水,不太爱喝茶。”
“啊?那你们要茶叶干什么?”金老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只得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吴智。
“怎么?我不配喝茶吗?我告诉你,我喜欢喝……”吴智话未说完,就有一只破草鞋飞过来砸到他的脸上,金老爷一回头,只见吴先生吹胡子瞪眼,光着一只脚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拿手点指吴智,骂道:
“好个没皮没脸的小牲口,什么人教你这样干的?”
吴智一见吴先生,立马就低着头从门口溜了出去,金老爷急忙打圆场道:“好聪明的娃娃……”
“天生的蠢货,哪来的聪明?”吴先生说着话便朝金老爷弯腰拱手行礼。善咐道:“小徒弟不懂事,有得罪之处还希望老爷莫要怪罪!”
金老爷一摆手:“他向我讨要几斤茶叶而已,算不上得罪。我来是要告诉先生;之前找你算命的那个人死了!听说是为了进山找先生你而让猛兽咬死的。”
吴先生听完金老爷的话,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人啊,本来是可以多活些时日的,可他偏偏要来找我的麻烦,死了也是活该,这大概就是造因得果吧。”
金老爷笑道:“找先生算命是因,被猛兽咬死是果。”
吴先生摇了摇头说道:“老爷说得也对,也不对;他行为不点检是因,最终横死是果。他若是恪守本分踏实做人,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老爷你来此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找我算命的人死了吧?”吴先生问道。
金老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来一是佩服先生,二是有事情要请先生帮忙!”
金老爷说着话便跪了下来,作势要给吴先生磕头;吴先生吃惊不小,急忙上前搀扶起金老爷。说道:“老爷这是做什么?有事你只管讲来,行如此大礼我一个贫贱之人可受不起!”
金老爷掩面抽泣,良久才道出缘由来。
“金某人一十五岁娶妻,如今年纪将近半百,膝下还是无儿无女。我想请先生帮忙,让我金家续上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