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之?行,路途漫长。
颜王和顾长雪都不是虚度时光之?人。两?人勉强平分了马车中的案牍,颜王翻阅过往卷宗,顾长雪则开始尝试分离蛊书。
这是件令人焦头烂额的苦差事?。
蛊书每被改过一轮,就相当于上一个版本被删改一次。某些较原始版本的内容,被保留下?来部分本就不多?,还会被肢解成零碎片段,散落在各个篇章。
顾长雪没管这些原始版本,先将最容易下?手的吴攸修改的部分分离出来。
a无限好文,尽在52shuku。vip
之?前夜探吴府时搜到的书信,再?加上旧日奏章,吴攸有大量的样本可供参考。顾长雪熬了两?夜,终于在第三天傍晚,从蛊书中完整分离出了属于吴攸的部分。
马车在崎岖的路上微微颠簸,小?灵猫瘫在案牍上睡得四爪朝天。
顾长雪带着?疲色抬起?头,微揉了下?额头,车窗的纱帘恰好被一阵熏热的夜风撩起?。
坐在对面的颜王仍垂翻阅着?卷宗,只是在烛火即将被吹灭前,头也不抬地伸手挡住了这缕不期然?掠过的夜风。
但很快,对方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变化,抬起?头望过来:“分好了?”a无限好文,尽在52shuku。vip
“姑且把吴攸编纂的部分分离出来了。”顾长雪扶着?案牍起?身,“朕给方老送过去?。”
“我?来吧,”颜王跟着?起?身,抬手按住顾长雪的肩,体贴地道,“你劳累了两?天,休息休息。”
“……”顾长雪盯着?颜王,缓缓将拿着?手稿的手背到背后。
从他们的马车到方济之?的马车,前后不过几步路而已,有什?么代送的必要?
颜王与他警惕的视线对视几秒,蓦然?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从胸腔深处滚出一声短促低沉的笑音。
但颜王很快便收敛了这份笑意?,语气诚恳地道:“陛下?,臣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害你的。”
顾长雪:“……”
你要不要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屁话??
顾长雪绷着?一张脸甩袖下?车,沿着?队伍往后走了几步,便找到了方济之?的马车。
其实按照身份尊卑来说,方济之?作为门客,怎么都不可能?在顾长雪和颜王共乘一辆马车的情况下?,一人独占一整辆马车。
但这位大夫还“随身携带”了几具经过肯、暂未火化的石尸,准备沿途研究。玄银卫实在是怕这位老药师犯起?混来,真把石尸带上颜王和景帝的马车,于是经过颜王的同意?后,忙不迭地给他另寻了马车。
顾长雪带着?手稿靠近时,方济之?的马车车窗恰好被猛地推开:“滚,滚!”
顾长雪差点以为方济之?是在驱赶他,定睛一看?,老药师正在赶的是一只不知怎么飞进他马车里的鸽子。
这鸽子被方济之?挥动的手臂吓得一阵翅膀乱扑,好不容易找回平衡,掉头就飞走了。
“怎么会有鸽——”顾长雪问到一半,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狠狠皱起?眉头,抬手捂住口鼻,“这什?么味道?”
方济之?越过窗口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自然?是尸体的气味。大夏天的,哪有不臭的尸体?”
“那些尸体不都变成石头了吗?”顾长雪硬着?头皮走近,没几步就实在受不住扑面而来的恶臭,立在马车几丈开外的位置,示意?旁边的九天过来帮他递手稿。
他算是明白为何这么短的路,颜王却主动说要替他跑一趟了。难怪他甩袖下?车时,对方的眼底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我?要做解药,总不能?拿活人直接试药吧?除了老鼠,我?特地带了几具死刑犯的尸。”方济之?耷拉着?眼皮,居然?在这哄臭之?中打了个困倦的哈欠,显然?对这样的环境非常熟悉且适应,“这是走了正经文书流程的,可不是我?未经允许亵渎尸体。”
他接过九天递来的手稿,本要缩回头去?,脑袋刚扭了一半,又想起?什?么转过来,扒在窗口兴致勃勃地邀请:“陛下?要不要进来看?看??这尸体的成色相当不错,千载难逢。”
“……”顾长雪僵着?脸胃直翻腾。什?么叫“尸体的成色不错”??
顾长雪绿着?脸:“非进不可?”
真要是有什?么要事?,他也能?忍。
方济之?纯粹见猎心喜而已:“你要是对尸体不感兴——”
顾长雪当场掉头就走,谁特么的会对尸体感兴??
他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长腿几步就登上了自己的马车,撩开门帘,就对上颜王似笑非笑的脸。
这人甚至连案宗都特地放下?了,好整以暇地调整了坐姿和角度,几乎将看?好戏写在脸上。
看?到顾长雪绿着?脸上车,颜王慢悠悠地问:“香吗?”
顾长雪:“……”
顾长雪的语气里不无挖苦:“确实不如颜王。”
·
离开京都前,顾长雪拟好了擢拔官吏的旨意?。
但拟好归拟好,能?否好好执行又是另一回事?。偏偏这次西行格外匆忙,没给顾长雪留处理后续的时间,顾长雪便留了一部分九天驻守京都,保证即便他远离京城,消息依旧会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