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下了车,但颜任光对陈慕武的夸赞却仍未停止。
从前者感谢的话语里,后者才知道英国人大价钱买了自己的一份演讲稿。
陈慕武劝这位曾在邶大对自己照顾颇多的物理系主任不必客气,只要能让国内的物理学教育更进一步,他的那点儿小钱又算什么?
在陈慕武的陪同下,颜任光参观了大名鼎鼎的卡文迪许实验室。
当在一楼的开放实验室中,看到那几张黑乎乎浸满油污的桌子,以及上面摆着的十分简陋的仪器,甚至其中还有许多都是自制的,颜任光虽然没说话,但脸上那种十分惊愕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
陈慕武也很尴尬,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卡文迪许实验室虽然名声在外,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钱,能为实验者提供更好的实验环境和实验。
三一学院有钱,是因为每年都有大量功成名就的校友向学院捐款,然后学院又拿着这些捐款进行投资以钱生钱,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而卡文迪许实验室,完全就是靠着剑桥大学校务委员会的拨款。
虽然每年九千英镑的经费看似不多,但已经是占了英国政府每年给剑桥大学拨款总额的近十分之一了。
陈慕武又把颜任光带到了自己做可见光散射的那间实验室,并像他演示自己是如何从分束太阳光做起,一步一步最终完成实验的。
看完这一切,这位邶大物理系主任终于忍不住惊呼:“汉臣,你们平时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做实验的吗?”
陈慕武默然苦笑,点了点头。
“太不容易了,实在是太不容易了,”颜任光不住地摇头,“在这种实验环境下,你居然还能取得新的成果。
“说实话,我感觉卡文迪许的实验环境,和我们邶大也差不了太多。你的这些实验器材,国内也都能轻松找到。
“但你却能在这陋室之中写出一篇能刊登在顶级物理学期刊上的论文,而我们却什么也做不出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汉臣,这个实验现象,现如今有什么实际意义吗?我之前在德国看了七月份的《自然科学会报》,人们对你的另一篇论文完美反驳了玻尔荒谬的观点而津津乐道,但似乎都忽视了你新发现的这个实验现象。”
说到可见光在液体中的散射,陈慕武的
不过这篇论文隐隐有些“墙里开墙外香”的趋势,因为一些化学家们发现,陈慕武发现的这个新的散射光谱,在研究分子振动和分子旋转方面很有作用。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把这种新办法,引入到了化学分析之中,只要能够在光谱中找到特定的谱线,那么就能确定散射物质里存在有对应的成分。
虽然因为光源的问题,这种办法的效率并不高,但也算是提供了一种化学分析的一种新思路。
从卡文迪许实验室出来之后,颜任光还被陈慕武引荐着同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气话,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后生对物理学前辈的一次顶礼膜拜。
颜任光临走前,陈慕武特意找来叶公超,两人合力做了几道中囯菜,来款待这位即将再次踏上征途的邶大物理系主任,当做是在英国时的最后一场践行宴。
离开剑桥之后,他接下来还将从英国乘船前往美国,在北美大陆上继续自己的考察之旅。
席间,颜任光不断感叹着中囯的物理教育和国外相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作为教育工作者,应该努力奋斗,不能让别人把自己落得越来越远。
晚餐结束之前,越聊越激动的颜任光还拉着陈慕武的手,再一次向他发出了等毕业之后去邶京大学任教的邀请。
可对于这个邀请,还没想好自己将来该何去何从的陈慕武,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接受。
反而是在一旁作陪的叶公超很有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和颜任光多聊了几句。
……
送走了颜任光之后,陈慕武又在剑桥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在布里奇曼的指导下,哈佛大学的叶企孙终于完成了一篇测量流体静压力对铁磁材料磁化率的影响的论文,取得了他的博士学位。
毕业之后,他决定取道欧洲,先到英法德等国的大学、实验室还有博物馆中游历一番,然后再决定是从马赛港乘船,或是乘坐西伯利亚铁路上的火车回国。
在美国读到欧洲的物理学期刊,比远在东亚的中囯要方便的多。
前面提到,一月份叶企孙还在哈佛写毕业论文时,就曾经被杜安教授喊到办公室中,询问认不认识一个叫chenuwu的中囯人。
而当在七月份的《自然哲学会报》上,读到了陈慕武发表的
于是在离开美国之前,叶企孙给陈慕武写了一封信,说他不日即将到剑桥大学参观,冒昧写这么一封信,希望陈慕武能给予一些方便。
对于这个物理学老前辈,陈慕武是十分乐于尽其所能提供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