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子跟大阿哥都吃了挂落,独他受赏,可见五阿哥多么忠孝了。
云莺顾不上羡慕别人,“万岁爷只是?勒令贝勒思?过?,没有旁的?吧?”
挽星点头,“咱们爷占足了理,至多有些鲁莽,皇上自然不会重罚,可三阿哥就?没那么好运了,去?年才封郡王,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这就?被降为贝勒,跟咱们爷平起平坐了。”
云莺撇撇嘴,谁叫他自作自受?封个郡王就?以为能上天了,没看人家正儿八经的?直郡王都不敢拿大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敏妃再怎么着也是?皇帝妾室,你竟敢不放在眼?里,岂非等于藐视皇权?
她?隐隐怀疑康熙早就?恼了三阿哥的?轻狂,不过?是?借题发挥,以前?那么多嫔妃辞世,未见得个个都按规矩处理,但,也是?三阿哥自己要撞枪口上的?,怨不得旁人。
四阿哥回来时,云莺细细端详他良久,想?看看他脸上有无巴掌印,康熙弓马娴熟,那力气可不是?盖的?,一耳光下去?破相都有可能。
四阿哥失笑?,“皇阿玛倒没这般粗蛮。”
且他觉着皇阿玛本意并不想?罚他,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一视同仁罢了——只瞧后?宫里头,荣妃被下令去?奉先殿罚跪,德妃却好端端安然无恙,还得了两匹绸缎做奖赏,可知皇阿玛心里灵醒着呢。
云莺嗔道:“您也是?,三阿哥固然犯错,万岁爷自有章程,您又何必亲自出马?”
可不是?挑拨他跟十三兄弟情,云莺只觉得没必要,三阿哥那脑门亮得一看就?是?证据,还用?得着四爷多费唇舌么?
反而容易叫三阿哥恨上自个儿,得不偿失。
四爷微微笑?道:“若非如此?,皇阿玛怎能看到我的?好处呢?”
一个合格的?政客固然需要八面玲珑,可他们还是?皇子,太过?心机深沉,只会让皇阿玛心生戒备,四阿哥于是?适时展露出戆直较真的?一面,好让康熙卸下心防,更关?注他作为儿子的?一面——自然,他的?表现还是?不及五弟,五弟那是?纯然出自肺腑,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但也很够用?了。至少今后?在朝内,皇阿玛会更多考虑他而非三哥——五弟学识有限,究竟干不了实事。
云莺没想?到四阿哥能算计这么多,似乎三阿哥被降爵也在他意料之内,该不会连剃头都是?他叫人引导的?吧?
一瞬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四阿哥敏锐注意到她?神色,“怎么,害怕了?”
云莺摇头,不是?这样聪明睿智的?人物,也当不了日后?雍正大帝,只是?四阿哥在她?面前?向来过?于纯良,导致她?总沉溺在温柔乡里,而忽略了这个人其实还有另外一面。
四阿哥轻轻拥她?入怀,“为了咱们的?弘曜,爷不得不多考虑。”
若他一辈子只是?个贝勒,将来府里也就?世子之位值得稀罕,弘晖吃肉,旁人连汤都没得喝。唯有他自己先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子弟们才能有更多晋身的?机会。
他不觉得自己比三哥差到哪儿去?,就?因为出生晚了些,就?注定要屈居人下?一样都是?凤子龙孙,自然各凭本事。
同样的?,他也没觉得世子之位非弘晖莫属,能者居之,若日后?弘曜展露出的?才智超越了他兄长,那么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谗言
因着这桩风波,五阿哥从原本籍籍无名的小透明一跃而成众兄弟间的红人,不但收获了万岁爷的嘉许,连诸位阿哥也不得不自愿或被自愿地表示诚意。
虽只是额头上磕破了点皮,康熙依旧让老五好好卧床修养,又命内务府送去?数不尽的好药,什么人参养荣丸、天?王补心丹、紫金锭、八珍丸,不胜枚举,还吩咐太医每日到乾清宫汇报病况,不得违误。
母以子贵,宜妃这阵子自是圣眷隆重?,再想不到人过中年还能有这番奇遇,虽说老五的资质注定没法在争储中脱颖而出,可若能?得万岁爷怜惜,在朝中谋个差事,强胜于吃闲饭的。老九看着倒是聪明,可忒心窄,又不爱走正道,注定?难成大事,将来少不得依附别人。宜妃心里一时喜一时愁,比起惠妃德妃,她只赢在生子数量,品质却不能?比,但若跟如今受老三连累的荣妃比起来,她却又好过多了,当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宫里最会见风使舵,见五贝勒府得意,便紧赶着过去溜须拍马,唯恐误了时辰。福晋这厢也受命前去探视,为了云莺的事,她虽跟四爷颇有龃龉,对?外仍得保持一致。只是看到四阿哥脸上稀薄而平整的笑意,她知道两人终究回不去?了。
五阿哥府上气象一新,家主受了伤,仆人们反倒个个神采奕奕,连五福晋他他拉氏都一改平日惫懒模样?,里里外外忙进忙出,把宫女太监们指使得团团转。她自己又抱着一盆五阿哥换下的脏衣服,要拿到廊下清洗。
四福晋走上前,含笑道:“这些?事让下人来就?行,何必亲自动手?”
她记得这位弟妹素日最好洁的,连汗酸气都忍不得,更别提那上头满是血迹和脓液。
五福晋掩口道:“瞧嫂嫂说的,他都卧床养病了,我不照顾谁照顾?”
以前是嫌弃胤祺无能?,在朝中没多大出息,万岁爷跟前又说不上话,如今这不是时移世易了么?要说起宠妾灭妻,家世好的那个云华自作自受已然失宠,刘佳氏虽然多子,又偏偏是汉人,威胁不到她福晋的位置去?,加之五福晋年前提拔了身边一个颇有颜色的侍女白氏,把她赐给?五阿哥为侍妾,如今已经怀上珠胎,不日就?要临盆了,若是个皇孙,自然该记到她名?下。五福晋只觉神清气爽,她反而后悔从前为何那般固执,早些?走这步棋不就?好了?
好在现下也还不晚,趁五阿哥病中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她当然要设法将自家男人笼络过来,不然难道便?宜那些?贱人么?
说完便?端着汤药进屋去?了。
四福晋不禁默然,人人的日子都越过越好,可怎么她越过越差呢?
正沉思时,一个眼生的侍婢轻轻过来向她施礼,“四福晋不知是否得空?我家主子有请。”
苏媪嗤道:“你家主子是谁?”
五贝勒虽然上了请封刘佳氏为侧福晋的折子,可毕竟未得皇帝首肯,福晋很犯不着自降身份去?见一个格格。
侍女仓皇摇头,“不是刘格格,是瓜尔佳主子。”
一个失宠的贱妾就?更没必要了,苏媪啐道:“回去?罢!什么人都敢来叨扰。”
福晋却记起这位仿佛是云莺堂姊,思量刹那,对?那侍女点头,“带我过去?瞧瞧。”
苏媪悄声道:“您理她做什么?左不过是想献媚邀宠呗。”
西苑那位真是狡猾,自己不来看,偏会给?福晋寻麻烦,那是她娘家人又不是福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