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云莺一身半新不旧的旗装,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便故作好心道:“还是把这套换下来罢,我借你一件也使得。”
各家女眷出门前为了预防突发情况,都会带点备用衣裳,虽然不及她身上穿的隆重,至少是九成新的。
云莺已经收了两枚金锞子,哪里还肯叫她破费,“有劳姐姐,实在不必。”
说完就叫挽星把衣橱钥匙拿来。
云华暗暗好笑,她刚嫁来能添几件衣裳,倒这样郑重其事。
可等衣橱门打开,云华的嘴便张开不响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样式的衣料几乎堆满,看得人眼花缭乱,面料光润,没有半点针脚突兀的痕迹,可知是请上等裁缝精心裁制,光只这些加起来,便不下千金之数。
云莺很惭愧,本来她也穿不了许多,偏偏四爷要帮她培养审美,叫人从库房每样寻了一件,里头还只一半制成了衣袍,剩下的不知该如何处理呢。
云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亏她方才夸下海口,敢情小妹一直在看自己笑话!她怎么心安理得收下荷包的?
云莺倒没想那么多,东西归东西,心意是心意,亲戚间的情分她还是顶看重的。
随便挑了件天青色绣墨绿西番莲纹样的织锦袍子,不至于失礼,也不至于压过福晋风头。
云莺更完衣,笑盈盈地从屏风后出来,“姐姐,咱们过去吧。”
云华这会儿已臊得六神无主,只恨不能先行离开,她抽什么风跑来炫耀?如今倒成了自取其辱。
四阿哥瞥见云莺走进花厅,眼睛倏然一亮,那件绿衣裳原是相当挑人,稍有不慎就衬得人脸色蜡黄蜡黄的,穿在她身上却半点不显突兀,反而愈发显出白皙如牛乳般的肌肤,领口两枚小小的印花扣子,恰到所处锁住尖尖下颌,形成优美流畅的弧度。
云莺的注意力却不在四爷身上,她这人容易紧张,虽说周遭都是亲朋好友,那也是四爷跟四福晋的亲朋好友,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好像从暗处走到聚光灯下,一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慌得连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
总算福晋还记得她,叫了个小丫头引她到指定地方去,待落了座便含笑道:“这位便是贝勒爷新纳的侍妾。”
原来她就是瓜尔佳氏。妯娌们不免窃窃私语起来,原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会子方才对上号了。
四阿哥面色微沉,福晋故意想叫她出丑?
并非他爱恶意揣测,实在这种场合没必要叫瓜尔佳氏出来,人家也没工夫应酬。
可他也不能指责福晋做得不对,也许福晋就是好心想叫她认识几个人呢?别家的侍妾想出来走动都没机会。
毕竟是弘晖的周岁宴,四阿哥不便表现得太过亲切,否则外头更有得说嘴。只得一面叫人将抓周的东西在八仙桌上摆好,一面频频注意云莺那边的情况。
云莺百无聊赖,方才云华已借口身子不适先回去了,留下的五福晋看她想必不怎么顺眼——恨屋及乌么,谁叫她跟云华都姓瓜尔佳。
但很快云莺就找着了谈话的目标,那便是七阿哥府上的侍妾那拉氏,她可比五爷府的刘佳氏还得势,甫一入门便是专房之宠,挤兑得七福晋快没地方站了。
各家福晋对她的观感自然不会太好,就连四福晋每每提起都直摇头。
百闻不如一见,云莺原以为会是个明艳泼辣的美人,然而那拉氏容貌只堪清秀,性情更是沉静,从方才到现在只说过三句话,实在与红颜祸水不沾边。
云莺实在好奇她怎么迷住七阿哥的。
但是才刚见面,不宜交浅言深,云莺只能拣些安全话题来聊,出身哪地呀,几时嫁过去的呀,以及饮食方面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