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没奈何,只能原封不动地将德妃的?话转达,又?拿出那?挂碧玺手串给四阿哥套在腕上——使了好大力气。
明明她自己戴挺轻松的?,还多出一段空隙,怎么到四阿哥手上就塞得满满当当的??
四阿哥倒是挺感慨,这手串应该是比照他从前的?身?量做的?,只是德妃一直没给他,现在才找到机会。
云莺道:“所以说?您长胖了嘛,该适当减减肥了。”
四阿哥:……
好一个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帮忙
四阿哥见她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便也放弃同她解释,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自己不过?是长高长壮了——哪里胖?他身上有几块肌肉,她难道不知道?
叫人取了润肤的油膏来,四阿哥小?心地将手串取下,用丝巾垫着收进锦匣里。
云莺略感失望,“您不戴么?”
难得跟四爷有样成双成对的东西?,在她看来就跟定情信物一般,说不定德妃娘娘的意思也是撮合他俩呢。
四阿哥失笑,心情倒是难得愉悦起来,便告诉云莺,他是要让苏培盛把手串拿到珍宝铺子里,好把上头的丝线松一松,戴起来更?舒坦些。
云莺听了方才舒坦,“那您得叫他好好收着,可别丢了。”
四阿哥忍不住打趣,“这么斤斤计较,干脆把你家爷拴在裤腰带上,岂非更?好?”
云莺脸红成酱紫颜色,什么裤腰带呀,讲话真是下流,她才没想到那种事呢!
遂轻轻朝地上啐了一口,扭头就跑远了。
只留下四阿哥一脸神往,他本不是爱捉弄人的脾气,偏偏跟这妮子在一起就忍不住谑浪笑敖,难怪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
福晋听闻德妃赏了瓜尔佳氏东西?,依旧心如止水,她现在已不怎么看重这些蝇头小?利,比金银珠玉更?可贵的,是名望,以及她赖以为系的地位。
自从募捐出名之后,德妃对她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时常将她召进宫中陪伴,或是帮着捡捡佛米什么的,而福晋还自告奋勇要帮德妃抄经——那是要送去给住在宁寿宫的太后娘娘的。
太后娘娘是蒙古人,只懂蒙语,她索要的经文自然也都?用蒙文书写,而福晋并不精于此道,她只能靠笨办法?,一笔一划临摹,力求逼真形似。
赵嬷嬷看自家主子夜以继日?抄写,连休息都?顾不上了,难免有些义?愤,“哪有她这么磋磨人的?您也是,何苦受这些劳累。”
福晋放下执笔的手,揉了揉肩膀,“是我自愿的,不怪德妃娘娘。”
赵嬷嬷嗔道:“可她成日?把您拘在宫里,您跟贝勒爷见面的机会不就少了么?”
福晋容色淡淡道:“娘娘不要我侍奉,难道四爷就会多见我么?”
她自知夫妻情分寡淡如水,对此已不抱希望,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意义?上的事上,还不如尽到自己的本职——德妃是否真心喜欢她都?不要紧,只要宫里人看得到她对婆母的孝顺就行了,她这个?正妻做得越称职,弘晖在府里的地位就会越稳固。
赵嬷嬷无言以对,复又咦道:“可您讨好太后娘娘又有何益?”
宫里就没几个?人将这蒙古老太太放在眼里,顶多当成佛像供着就是了——打从顺治爷起就不断削弱蒙古势力,到了当今万岁更?是讳莫如深,虽然也选了几个?蒙古嫔妃,却全都?是冷处理,既不得宠,又生不了孩子,早前的慧妃与现在宣嫔皆是如此。
福晋何苦在她们身上使劲呢?
福晋轻笑了笑,并未说?话。旁人或许低估了太后娘娘的影响,可她不会,如果?宁寿宫那位当真只想颐养天年,当初又何苦想法?子从宜妃手里把五阿哥要过?去抚养呢?虽然五阿哥被教得对汉学一窍不通,前程也因此断了,可宜妃在宫中的宠眷只多不少,更?可以放心培育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归根结底还是利大于弊的。
福晋也没指望跟太后走多近,到底是隔了辈的说?不上话,可抛出她这颗探路石后,自会有人络绎不绝向宁寿宫献殷勤,到那时,太后自然就记着她好处了。
赵嬷嬷拜服得五体?投地,“您真是高瞻远瞩。”
福晋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谁不想清闲,谁不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要面对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为求自保而已。
云莺看四阿哥将手镯拿去绞松之后,果?然好好戴着,方才安心。虽然平日?多藏在袖子下面,不会随便示人,可想到四阿哥随时揣着这块定情信物,云莺还是有种幽微的甜蜜滋味。
心意被人珍视,总归是值得祝贺的。
她就想着自己是否该给四阿哥做点香包扇坠之类的玩意,那手串毕竟是德妃赏赐之物,她自己并未出工出力,兴许四阿哥也有点遗憾呢?
正好她有快半年没碰过?针黹了,趁此机会练练手也好。
云莺交代?挽星看家,让灵芝陪同打算到外头铺子买些颜色各异的丝线回来,绸缎面料倒是现成的,四阿哥赏她做衣裳的料子,边边角角裁下来都?够使了。
出了垂花门,正要从正院边上绕过?,却见宋格格正对着一个?小?沙弥模样的年轻人泣涕哀求,模样十分狼狈。
云莺本非好管闲事之人,架不住她跟宋格格同样身份,对面又这样可怜,到底秉着一腔义?愤走过?去,“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哭哭啼啼地作甚?”
名为斥责,却颇为警告地瞪了那小?沙弥两眼。
小?沙弥苦笑不得,他才叫冤呢,当下客客气气地对云莺道:“您有所不知,宋施主早几年就在敝寺许下愿心,要供奉一盏大海灯,每日?五斤灯油,定好了隔三个?月来取一回香油钱,可如今半年都?没付账了,您让小?的回去如何交代??”
云莺扭头诧道:“你怎如此慷慨?”
虽说?供奉香火是寻常事,尤其在这个?崇佛重道的年代?,可一般人都?会选择量力而行。像以前瓜尔佳府的仆人也有去佛寺参拜的,顶多施舍个?四两半斤就算了,天天折腾,谁受得起?
宋氏看着老实?本分,背地里竟这般糊涂,毫无成算。
小?沙弥嗤笑道:“谁叫宋施主许的愿心大呢?不但供有海灯,每逢年节还得叫咱们做几场佛事呢,桩桩件件都?是花费。”
看他头上烧的戒疤,毫无疑问是个?出家人,说?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是生意,看来常言道三教九流果?然没错。
云莺且不睬他,只疑惑的面向宋氏,到底为何这样破费?
宋氏垂泪无言。
小?沙弥倒是从住持那里听了一耳朵,快人快语,“听闻宋施主几年前养了个?女儿,月余不到就夭折了,所以才想求诸天神佛保佑,让那孩子早登极乐。”
云莺见他毫无眼色、专往人心上戳刀子,忙命其打住,再看宋格格已然脸色煞白,瞧着甚为不忍,因让灵芝从兜里取出几张银票来,“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看够不够?不够就先垫付着,隔日?再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