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老奴……”
兰嬷嬷还想解释,卢迟冲身旁的一个小斯喊道:“顺子,这老虔婆再狡辩,立即给我掌嘴!”
兰嬷嬷赶紧闭嘴。顺子哼了一声,指着躺在门板上的李朝瑶,朝着兰嬷嬷说道:“兰嬷嬷,请你把表小姐抬走!不然休怪小的对您不客气!”
李朝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迟哥哥这是要赶走她,而且连一口吃的也不给她吗?
卢迟发了火,眼光心虚地瞟了一眼门板上躺着的李朝瑶,却正见李朝瑶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他,眼光里满是惊疑。
卢迟假装查看李朝瑶的情况,半俯下身子,将脸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表妹,你不要上了这老虔婆的当,我日后是要娶你为正妻的,名声要紧。若婚前就传出关于你我的风言风语,日后一定会遭人诟病,我怎么忍心别人背后底毁你!”
李朝瑶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她只极低地哼哼了一声,“表哥,我饿!”
卢迟直起身,心一横,喊道:“顺子,赶紧把表小姐送回竹安院。”
说完,他再也不管院中的一切,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李朝瑶被送回了竹安院。这么来回一折腾,她更虚弱了。
兰嬷嬷焦急地跑到老夫人跟前,说道:“老夫人,这可怎么办?二爷连一粒米都不舍得给表小姐吃,咱们这儿又不能给表小姐饭吃,表小姐这不是要饿死吗?”
老夫人一张脸黑沉沉地,“这也不能怪迟儿,一定是三房的主意。她存心想饿死朝瑶!”
兰嬷嬷突然懂了,“老夫人,是不是二爷也被关照不许给表小姐吃食了?”
老夫人点头,“必是如此。否则迟儿不可能不管朝瑶的。这样吧,明天把朝瑶送出府去,派个人去照料她。她如果能挺过这场雪灾不被饿死,那就是她的造化,如果挺不过去,那只能怪她命薄福浅!”
“可是老夫人,住出去,还是没有粮食吃呀?”
“住出去,至少可以每天去仁济米行买三两米度日,虽不能吃饱,但不至饿死,待在侯府,就只能饿死了!”
这些事情很快传到了玉华院,青烟开心地拍手笑道:“恶有恶报,没想到二爷竟然会这么无情,宁愿看着青梅竹马的表妹饿死。不是说有情人要有难同当的吗?他要是陪着李朝瑶一起挨饿,我青烟就敬他是个人物!”顾大嫂摇头,“二爷长得那样子,就是个无情寡义,刻薄自私的面相,他和那个表小姐也就只能共共富裕,肯定共不了患难的!”
青烟点头,“对呀,连赈灾银两都贪污的人,良心肯定是黑不溜秋的,哪里会在意别人的生死!”
韩瑜然淡淡一笑,“也不一定的。顾大嫂,你去竹安院那边盯着点,说不定二爷会偷偷给李朝瑶送吃的!”
果然,深夜时分,一条黑影偷偷溜进了竹安院,直奔李朝瑶住的西厢房。
他的手指才搭上屋门,顾大嫂鬼魅似地闪了出来。
乞食
“二爷,你这半夜三更的怎么闯表小姐的闺房呀?”顾大嫂假装不知地问道。
“我……我……觉得表妹病重,怕她出事!”
“哦,那就进屋看看表小姐吧!”顾大嫂顺势推开门,一把把卢迟拉进屋。
顾大嫂点起床头的一盏灯。
床上的李朝瑶没有睡着,极度的饥饿让她的精神处于一种半混沌状态,身体正在忍受着无尽的疼痛与折磨。
突然而至的光明和人声使她微睁双眼,她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哑如呓语的声音,“饿!”
顾大嫂扫了一眼床上的李朝瑶,狡黠地笑道:“二爷,难道你不知表小姐不是生病,而是饿坏了?只要二爷给表小姐一点吃食,表小姐身体就好啦!”
“是嘛?”卢迟讷讷地应了一声。
顾大嫂眼锋扫向卢迟的右手,他手上拎着的明明是个食盒。
“哟!二爷是来给表小姐送吃的?”顾大嫂的手指轻轻拂过卢迟右手的肘弯节,卢迟只觉得右手臂一麻,手上拎着的食盒突然掉落。顾大嫂单手一抄,已经稳稳接住。
顾大嫂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一碗白粥,上面放着几片蒸熟的咸肉片。
淡淡的粥香和肉香立即飘散了出来。
饥饿的人对食物的香味特别敏感,床上的李朝瑶立即睁大了双眼,紧盯着顾大嫂手中的食盒,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要吃!”
顾大嫂在卢迟面前晃了晃食盒,问卢迟:“二爷,你确定要给表小姐吃吗?二爷白纸黑字写下的约书可还在我们玉华院放着呢!”
卢迟没作声,他甚至不敢去看床上的李朝瑶,她对食物的渴望犹如对活着的渴望,执着而强烈!
“不过,约书只是一张纸,二爷随时可以撕毁他。我们夫人绝不会因此就认为二爷你是背信弃义的人。我只是提醒二爷一句,二爷一旦撕毁约书,玉华院立即就会给二爷断粮!”
顾大嫂平日说话恶声恶气,今晚却显得特别温和,可这温和的声音却让卢迟浑身发寒。
“想好了吗?二爷?”顾大嫂温和地催促。
床上的李朝瑶感到一丝恐惧与担忧,难道眼前的吃食又要飞走了吗?
她狂乱地伸出一只手往前乱抓,口里不住地嘶喊,“给我吃!给我吃!”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其实声音小得如同苍蝇嗡嗡。
卢迟没有说话,伸出双手,从顾大嫂手里拿过食盒,盖上盖子,一言不发地拎着往门外走去。